海阔故事汇 > 雷恩那 > 愿嫁玄郎 >


  杜击玉挑起柳眉,洁颚微偏。“是吗?你怎地知晓?”

  “琴声虽好听,但和以往有些不同。”

  “喔?”潋滟如波的眸子眨了眨。“怎么个不同法?”

  刀恩海一时语塞。

  他不太会形容那样的感受,她指下音韵渺渺,如此悦耳,却搅乱了他的心绪,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压在胸口,闷疼闷疼的。

  “怎不说话了?”杜击玉问着,藕衫盈盈立起,秋风拂满纤身,显得有些单薄。

  瞧着她步近,在自个儿面前坐下,直嗅到她独有的、带着淡淡檀香的女儿家馨甜气味,刀恩海才又回过神来。

  她脸容虽美,却带着一丝病气,他并未立即答话,而是解下身上的黑披风,裹住她瘦伶伶的身子。

  “我不觉冷啊!”自三年前开始,她每年服下一颗由年家的武汉行会那儿取得的“续命还魂丹”,至今已食过三回,畏冷与心绞痛的病状已减轻许多,晕眩的状况也许久未曾发作了。

  “不需要的。”她欲要脱掉披风,下一瞬却被刀恩海粗糙的单掌稳稳抓住一手,他的目光幽深,闪动着不容拒绝的辉芒。

  “披着。”

  简洁有力的两个字,教杜击玉心口蓦地一跳。

  此际,园子里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工夫,一名身材略矮、长相福态的大娘出现在青石板道的那一端,她用托盘端着一只白玉小瓷盅和一壶茶,正笔直朝小亭走来。

  “福嫂,人家求你啦,人家不想吃!”杜击玉瞥见托盘上的瓷盅,美脸儿可怜兮兮的。

  可惜福嫂像是受过“高人”指点,硬是扭开头不去瞧她,对她这招屡试不爽的“先声夺人”兼“先下手为强”听而不闻,跟着把托盘搁在乌木长几上,双眼直接锁住刀恩海。

  “刀二爷,咱沏了壶春雨香片,很香的,您和小姐边喝边聊。还有啊,堂主和夫人方才交代下来,请您多担待些,帮忙盯着小姐喝汤。这盅汤油是油了些,可很补的,得喝光才成,咱待会儿再过来收拾。”

  “福嫂啊……”杜击玉又可怜地唤了一声。

  “唤也没用,咱啥儿也看不见、啥儿也听不见,不看不听、不看不听……”看了、听了,肯定要心疼她,然后什么拒绝的话全说不出口了。不成不成!嘴里喃喃不停,福嫂摀着双耳,竟然就这么跑走了。

  杜击玉无奈地收回视线,尚不及出声,刀恩海已道:“福嫂帮你熬的汤,味道定是不错。”

  “可是我——”

  “别辜负人家一番心意。”

  “不是的,我——”

  “快喝。”他语气虽淡,目中坚定。

  没有用的,她那些无往不利的伎俩用在他身上仅是白费力气。

  软唇一咬。“唉,就你不心疼我。”

  跟着,她揭开盅盖,虽然没什么食欲,仍乖乖地将汤一口口往嘴里送,一小盅的汤终于见底。

  刚搁下小匙,他已为她递来一杯清茶。

  唉……真是一物制一物吗?她还能怎么着?接过茶轻啜着,她幽幽凝视着他,菱唇逸笑,有些莫可奈何。

  “旁人总对我百依百顺,从没谁指使过我、拂逆我的意思,他们见我笑,心先软了半边,我口都还没开呢,就忙着把一堆好玩意儿堆到面前来,偏偏就你一个,没把我捧在手心里呵疼。”

  闻言,黝黑脸庞微绷,他下颚线条更形刚峻。

  见他抿唇不语,杜击玉放下茶杯,两只柔荑竟探近过来,把他布满硬茧的大掌软软地合握了。

  “恩海,咱们适才说的话,我还等着你回答呢。为什么说我心里有事?”摊平他的厚实掌心,她细瞧着上头的掌纹,见那条表示婚姻的纹路深且弧圆,她不禁悄悄牵唇。

  刀恩海内心兀自天人交战着。他该果决地抽开手,但脑子里虽这么想,那道命令却完全起不了作用。

  她的小手白晰得似能瞧见血筋,明明透着凉意,却诡谲地让他的粗掌不断冒出热气。

  他真是太在意她了。

  两排牙一咬,气息稍浓,他终是道:“十指连心,你指下琴音是美,但琴意浮动,不若以往的自在闲适。”

  美脸儿忽地抬起,她近近望着他,不发一语、认真无比地望着他。

  他似乎只中意玄黑的衣物,黑衫、黑裤、黑靴、黑披风,连绑手和腰巾也是黑色的,一头及肩的发丝微乱,在天光下倒泛出淡褐光泽,多了不同的色调,亦稍稍软化过分严峻的轮廓。

  她瞪着他裹在玄黑劲装下、徐缓起伏的宽敞胸膛,他胸前斜过一条用牛筋编成的结绳,用来系住背后一把玄沈的乌刚刀,适才脱去披风后,他右边肩后便露出了半截刀柄。

  跟着,她眸光继续游走,移向他塞进腰间、松垮的左袖,接着又缓缓上移,瞄向他突出的喉结、刚颚、方唇,终于凝向他那双深峻黝目,像是见着了一件极其稀罕的玩意儿,非得仔细斟酌不可。

  他说对了。

  她心里确实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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