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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嗄?!

  黝黑且刚峻的脸容上,双目瞠得奇大,他一脸愕然。

  杜击玉不禁噗哧笑出。

  “有什么好讶异的?两人朝夕相对,跟着就看对眼了,互相喜欢上了,不成吗?还有呀,九师哥在信里告诉过我,说落霞姊姊让人一年送一颗药过来,不是想刁难谁,而是我的身子受了伤,拖了十年,已太过虚弱,不能一口气就吞下七颗‘续命还魂丹’,一年一回恰如其分。病去如抽丝呀,得慢慢来,细心调养了,才能把身子骨养壮。”

  她又“嘻”地一声笑出来。“落霞姊姊什么也不说,宁愿由着旁人误会,可到底骗不过九师哥的,因为他是那么精明的人呀!咱们要真专程上武汉去说服人家,要落霞姊姊放了九师哥,那不是活生生拆散鸳鸯吗?九师哥肯定饶不了咱们俩儿的。”

  刀恩海静静听取,心头却突突地跳得厉害,脑子里尚努力地吞噬着她的话语,方唇掀动几回,好一会儿才出声。“你九师哥……有了喜爱的姑娘,你很替他欢喜?”

  她用力颔首。“这是当然。我与师哥们的感情比亲兄妹更要好,如今九师哥有心上人了,我怎不替他高兴?”

  她用了“师哥们”这个统称,也就是说,裴兴武在她心目中与其他几位师哥全是一样亲近,没有谁强过谁,全部一视同仁。

  一视同仁哪……

  他左胸鼓动,强而有劲地鼓动,仿佛胸臆中突地注入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流,在里边翻腾、席卷,把那些诡异的窒闷一下子冲出体外。

  “恩海……”软嗓又一次轻唤。

  他黝瞳湛了湛,望进她澄澈的眸底,思绪尚在飞翔。

  “你也有心上人了吗?”

  这便是她藏在琴音里的心事,总得问个清楚仔细。

  他当年为救她,失去了左臂,却从未怪过她。后来“五毒派”的人暗中埋伏,她受了重伤,虽保住一条命,但往后十年的岁月,她活得极是辛苦,每每一发病,胸口就痛得死去活来,有时晕厥过去,总得昏睡多日才能醒来。

  爹娘为她延请大夫治病,但三、四位在江湖上名号响亮的名医大都有些古怪脾气,又不知隐居何处。

  她后来才知,是他费了一番心力,逐个探访,又不晓得使了什么劲儿,才将那几位手段厉害的怪医请上“天龙堂”。

  十多年过去了,他的单刀已练至炉火纯青之境,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占有一席之地。两年前,他终于掌握了“五毒派”的动静,并开始集结江湖好手,欲彻底解决多年来“五毒派”对中原武林的种种毒杀行动和伏击。

  这十多年来,每回见他上“天龙堂”,她心里就无比欢喜。

  原以为那般的欢喜十分纯粹,如同与久未见面的亲人重逢了,总有着许多话想说。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说,他在一旁静静倾听,可她真喜爱他专注的模样。专注端坐在她面前;专注听她说话、听她弹琴;以他自己说不定也未曾察觉的专注眼神,专注地看着她。

  以往,尚不知自个儿的身子能否撑下去,她一直不敢多想,直到三年前求得“续命还魂丹”,这心疾之症终有了治愈的可能。

  她胆子大了,心也由着放开,下意识允许自己作着有关于他的梦。梦境是飘渺的,但他的脸却一日比一日清晰,印在她的心版上。

  这般的喜欢呀,又怎么可能纯粹?

  “恩海,你和九师哥一样,都有了喜爱的姑娘吗?”她又问,秀丽的五官端持着,唇边甚至有抹轻弧,其实心已提到嗓口,小手把他的单掌握得更紧,像要掐进他血肉里。

  “我没——”他果真没有吗?刀恩海话陡地顿住,深幽幽的眼流露出一贯的专注。

  “怎么不说话了?”

  他喉结又蠕,略微艰涩地道:“我其实……没想那么多。”只不过,现下已由不得他了。

  “你不急,旁人都替你着急了。只怕到时候乱点鸳鸯谱,把一堆姑娘往你怀里送,也有得你受的了。”唉唉唉,她这算是“出言恫吓”吧?他究竟有没有一点点……一点点喜爱她呀?

  “击玉。”他一唤,突然反握住她的手。

  教他沈肃的眉眼和语气吓了一跳,杜击玉微微一怔,下意识轻应着。“什么事……”

  唇瓣真的太干涩了,刀恩海抿了再抿,仍滋润不了。沈吟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又道:“我娘亲在去年冬不小心感染风寒,跟着生了一场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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