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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突然间灵光锐闪,她有些明白了,原来苗三爷是特意赶来“救”她,怕她被押进柴房后得挨饿受冻!只是啊,实没见过这么不懂表达的人,担心她的处境却还不忘摆架子。可话说回来,也实在没见过如他这祥可爱的人,硬撑持着,装模作样问得镇定,颧骨却晕红晕红。

  想通了,她心扬,嘴角亦扬,低柔道:“三爷之所以落水,确实是奴婢所为,大爷罚奴婢在这儿思过,没苛薄奴婢。”

  听她一口一个“奴婢”,苗沃萌下颚微绷,脾气忽掀。

  “那你还愣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引我回北院!”

  陆世平才不跟他置气,他这忽起忽落的脾性她已领教多次,欸,都习以为常了。

  她听话走近,他已抬起一手,她默然无语地将小臂送至他掌心底下。

  他扶握她胳臂,由她领着步出柴房。

  外边,被大爷派来轮流看守的人已不见踪影,两竹僮手里拿着钥匙和大锁正冲着她笑,陆世平给了两孩子一记安抚浅笑。小夏询问道:“爷,现下有露姊儿陪着,咱和佟子先回北院备浴桶和热水,等会儿方便爷浴洗。”

  舍沃萌低应一声。

  两竹僮一下子便跑远,很理所当然地把主子丢给姑娘负责。

  其实自从在‘九霄环佩阁’内觑主子和姑娘同榻且同被,两只小的隐约已察觉什么,虽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本能却知,只要把两个大人凑在一块儿,那就稳不会出错。

  “你欠我一根盲杖。”两人独处了,苗沃萌随着她徐缓挪动脚步,幽幽却说:“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想到他弄丢盲杖的曲折巷内,想到某户人家后院的杏花树下,陆世平的心不由得一软。

  “没忘。明儿个就做。”

  当他们踏上回廊时,苗沃萌低声又问:“所以……你最后真借了船?”

  她轻笑了声。

  “嗯,真借了。但没问便借,偷偷摸摸的,可有借有还的,那艘小舟当夜就拉回‘牛渚渡’了,因后来在水路上幸遇二爷派出来寻找咱们的船只,所以换了船,又托二爷的手下帮忙归还小舟,直到那时才觉真脱了困。”略顿。

  “三爷那时浑身湿透,体内……嗯……药力正兴,神识已然不清,能及时遇上咱们的人,奴婢都不知有多高兴。”

  苗沃萌对那夜的记忆始终只停留在他偎在她颈侧颤抖,她轻哑宽慰着,他体内既冷又热,旧疾与药力相交煎,她的手臂很用力地抱住他……

  此时听她轻描淡写之后的事,他左胸轻骚,扶她小臂的手将她握得更紧。

  “……我那时……后来……有对你做什么吗?”

  听到那艰涩的低问,陆世平轻讶地止了止脚步,身侧男人亦跟着顿下。

  双双立在廊上,她侧眸看他——玉色晕红,已漫漫拓在他脸肤上。

  没被他握住的那一手抬起抓抓耳朵,她也觉脸热,却故作轻松。

  “三爷宽心,从来都是奴婢对三爷胡来,哪轮得到三爷对奴婢做出什么?”

  那双迷美的、无神的眼似又瞪人了。瞪她。

  她还在抓耳,越抓越热,脑中有些昏乱,犹然带笑道:“就算三爷真做出什么,奴婢也不会要三爷负责啊!倘是论及“负责”二字,奴婢都不知要对三爷“负责”多少次了。”

  细瘦腕部被他狠狠一抓,感受到他身上陡掀的火气。

  怎又把他惹火了?他不爱她的玩笑话吗?

  唔……好吧,那只好正经点儿了。

  她整整面色,稳着声再次宽慰道:“三爷,没事的,那晚你很自制,很……很辛苦,但没事了。”

  苗沃萌一时间亦不懂火气因何作起。

  只觉若出事,她不要他“负责”,这一点……怎么听、怎么刺耳!再有,她想到就对他胡来,似也不存“负责”之心,根本是……毫无诚意!

  “你……混帐!”咬牙切齿地低骂了声后,他晕得厉害,人已往她身上栽倒。

  陆世平还不及从他的骂声中回神,见他直直靠过来,她双臂先展,下一刻才意会到他这是厥过去了!

  是她太轻忽。

  他甫醒,发未梳、衣未换就冲来柴房拎她出来,他这身子骨又是寒症、又闹头疼,春药药力与高烧虽退,到底是虚空,不好生将养怎成?

  “三爷?三爷醒醒——”抱着他坐倒在廊上,唤不醒他,她东张西望急着寻人过来帮忙,一时间竟瞧不到一名仆役。

  天可怜见,终于有人从回廊所圈围的园子里窜出。

  园中花木扶疏,假山石峰层叠,她实没看清那人从何处过来,但不管的,有人就好。

  “二爷!二爷快来帮忙啊——”她扬声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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