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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不对劲!

  她身子热得太不寻常!而她的脸、她的颈……

  再次拦腰抱起她,迅速把人送回榻上。

  “天啊!又来了,我还以为这次没事,怎么又来了——”

  元玉白着小脸,跟在鄂奇峰身后团团转,一时间手足无措,润玉则拚命掉泪。

  坐在榻旁,鄂奇峰俯身扯开那松垮垮的内襦前襟,把小衣的带结一并解了,这一瞧,他震惊瞠目,呼息不稳。

  “你家主子,喝了酒,都这模样吗?”

  她的脸、颈和衣衫底下的肌肤,全都漫开一块块粉红色,全身起酒疹子,且越来越多,红泽越来越深。

  润玉哭哭啼啼,边哭边绞着帕子。

  元玉被问话之人太过平静的低嗓小小惊吓到,深吸好几口气才稳住胆气,银牙陡咬,一股脑儿把不满全倾将出来——

  “说来说去,还不是大爷您干的好事!”

  第九章

  小丫鬟红着脸,忿忿地对他道:“不就那三天三夜,咱家姑娘跟您……跟您好上了,之后只要一沾酒,她就起酒疹子,屡试不爽!以前哪有这等事?给大夫瞧过,大夫也找不出哪儿出问题,只道体质有所改变,或者再过一阵子便会回复原状。

  “今晚姑娘酒喝多了,赌着一口气帮人家挡酒,斗倒所有人,咱见她在‘来静苑’时醉晕,但身上好端端的,还以为不出酒疹了,哪知疹子还是爬满身,较之前更严重,您可把她整惨了……”

  到底谁惨?

  鄂奇峰百口莫辩,心中悸震,见那张昏睡脸容残妆薄晕,呕吐和几次擦拭更把她精心描画的唇色印晕开来,红疹漫爬,她掩落的双睫底下有淡淡阴影,还有淡淡泪痕。

  不能再由她这么胡闹下去,她这任性自伤的脾性,把命赌掉都不眨一下眼的。

  他上回应该恶霸些,直接将她带走,尽管那时北方牧场诸事待办,和寒春绪之间的买卖亦正要展开,可他若带她在身畔,虽无法时时看顾,至少能盯上几眼,也不会闹出这一场。

  这些酒疹什么时候才会全然消退?都五天了……

  再有,她何时才能真正醒来?

  是那些烈酒后劲惊人,抑或她体质与以前不同,竟让她这么“醉不醒”!

  “拿着,慢慢喝。”

  低沈男嗓像是她所熟悉的,这些天时不时在耳边响起。朱拂晓略蒙的眸光幽幽定于一点,然后有一个木碗进入她视线内,碗中盛着温热的琥珀水,香气带甜,是调了蜂蜜的茶。

  “你口渴了,要喝些东西。”

  那声音又起,依旧沉沉的,却听得出无奈,似乎……也带怜惜。

  她需要被怜惜吗?

  怎么仔细去听而已,身子就发颤,心湖无端端漾开轻波。

  下意识捧着木碗,她凑上唇,一口一口慢慢喝。

  喝着喝着,到最后她几是用灌的,记起正与谁拚酒似的,血气急奔,心脏促跳,咕噜咕噜仰首饮尽。

  放下手,她细细喘息,胸脯起伏不定,双眸瞠得圆圆的,瞪住面前男人。

  男人亦看着她,火光在他刚毅脸上跳动,那忽明忽暗的目光意味深长。

  火光!

  她先是一怔,随即像被兜头淋了一盆冰,脑门陡凛。

  她略撇开脸瞧去,发现真有一团火,松木燃烧出好闻气味,火上竟还架着随地取材做出的支架,吊着锅,烤着野味,他们就坐在火堆旁取暖。这儿不是她的“来清苑”,而是枯叶铺地的野林,除他们俩之外,就只见两匹毛亮的白雪驹……噢,还有夜枭咕咕啼,秋虫唧唧叫。

  老天……她何时被带离“绮罗园”?竟半点儿也想不起来!

  她只记得……隐约记得……她是让他搂在身前一块儿骑马,窝在他怀里,窝得理所当然,她睡睡醒醒,睡中频梦,醒非真醒,记忆混乱交错,她脑子被酒灌麻了似的,思绪沈甸甸的,懒得想。

  他的声音一直都在,要她做什么,不要她做什么。

  醉这一次,她醉得教自己心惊,当真被带去卖掉,都无知觉吧?

  取走她手里的碗,男人对她斗酒般豪气的饮法无任何评语,粗指沾了些药膏涂抹她的额。那道短箭划开的伤疤已淡,但丫鬟们双双交代,她家姑娘尽管装作不在意,还是相当重视自个儿容貌,要他千万记得,一日三次替她搽这“珍珠鹿胶凝露膏”。

  鄂奇峰暗暗咬牙,甩开她当时受这伤时的场面,那段回想总让他胸中绷到难以呼息。

  “……你、你为什么带我走?”朱拂晓幽幽喃问。想避开他的指,但前额尚隐隐作痛,后脑勺灌进水银似的沈甸甸,斗酒的余劲犹存,脑袋瓜稍微动作大些,晕眩随即袭来。她难受地皱起细眉。

  “你喝得烂醉。”见她终于晓得问出疑问,鄂奇峰心中一喜,表情仍沈。

  “什么……”

  “全身起酒疹。”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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