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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无人带领,入“浪萍水谢”难,出“浪萍水谢”亦不易,尤其长舟入了板根水林,河道蜿蜒窄小,如走迷宫,一不留神就迷失了。

  余皂秋只想躲开,但心里却也清楚,躲得再远,当日发生之事也不可能抹去。

  他该走的,身体上的伤已转好,内息亦稳,失掉的真气慢慢练,每日皆有进展。他确实该离开,在夜儿面前,他都快抬不起头面对她……那日之事,她在那道门墙内应也听闻了。

  然后,他迷路了。

  每株参天高的板根树生得都一样,水道的每处转角也似乎相同,打转啊打转,转到最后干脆放弃,他收篙,在长舟上躺平,心中沉疴难去,压得他都快无法呼吸,泪渗出眼角,默默流着。

  花咏夜寻到他的时候,他正是这副模样,既是颓然自苦,又惹人心怜。

  将船靠近,她跃上他的长舟。

  他明明知道她追来了,却静卧不动,目光郁郁望向一旁,脸红犹然过腮。

  ……不行了,即便恼他、气他,望着他那张忧郁俊脸,什么气也使不上来。

  她坐落,挨在他身旁,一手扯着他的衣袖。

  “我像是讨厌你的模样吗?”低问,她喘息着,泪已湿睫。“非得要我挖出心来给你看,你才能知我心意吗?余皂秋……我、我花三是如何喜爱你,你真的半点不知吗?”人家女追男,隔层纱,为何她看上的这只如此难搞?

  余皂秋大受震动,侧着的面庞调转过来,但双目仍低低垂着,没有看她。

  花咏夜心绞难当,拉住他袖里大掌,他仍是僵了僵,脸部线条无比紧绷。

  这样一个大孩子般的男人,当他流露出脆弱神情,实在非寻常之人能够抵挡,更何况,她花咏夜是正宗的凡胎俗骨,如何能抗拒?

  她倾向前去,牢牢吮住那张薄唇,她其实胆战心障,很怕他拒绝。

  余皂秋没有任何动作,全由着她,唇被封吻,他就被动地任由她吻,左胸房扑通扑通急跳,红着的俊脸更加晕红。

  那张抵着他唇瓣的小嘴忽而喃喃道:“你和萨渺渺的事,我瞧见了……那道墙藏着洞眼,我不只听见,也瞧见她对你做的那些事……”男人低唔了声,震撼至极似的,但,都被她的吻封住了。怜爱地吻过一会儿后,她继而又道:“余大爷,请问你哪里脏了?你一直这么干净,干净到几乎要我自惭形秽,即便别人使强逼你、迫你,你都能守住,告诉我啊,你到底哪里脏?我……我见你这样,心很痛很痛,你为什么非得这么折磨我不可?我待你……还是不够好吧?才会让你迷惑疑心,不能信我……”

  她泪水不要命地直淌,濡湿男人的脸。

  她明明是来追他、跟他解释的,却是越说越心伤,痛到她周身发颤。

  万分突兀地,她放开他,起身欲走,一袖却被拽住。

  “……你、你去哪里?”余皂秋终于说话了,漂亮的双目瞪得大大的,有些惊惶神气。

  花咏夜惨惨一笑。“你说你脏了,我也把自个儿弄脏,那咱俩就对等了。”

  “弄……弄脏?”他心跳加急。

  “我出‘浪萍水谢’随便找个男人,有谁要我,都成的,我跟那些阿猫阿狗共度一夜,有别的男人抱了我,我也脏了,你就不避讳我了。”

  闻言,余皂秋瞬间惊白了一张俊脸,彻彻底底翻白,没丝毫血色,连唇瓣也白得透灰,极惨。

  “不准!”他嘎声喊,紧紧拽住她的袖。“你别想!”

  “你还管我吗?你都不让我碰了,还管我干什么?”她用力挥动几下,没法挣开他的抓握,心中一悲,忽地放声大哭。

  “夜儿……夜儿……”余皂秋也哭,紧紧抱住她,拥着哭成泪人儿的她入怀,不知怎地,郁结沉窒的心房终于有些动力。

  两人的唇碰在一块儿,他深深吻住她,怕她痛、怕她忧伤,更怕她不理会他,怀着这样的心情,他吻得格外投入,满心满身皆是柔情。

  他不管着她,该怎么办?

  而她不来管他,他又该如何?

  两人已如此深入彼此神魂,真要他放手,会死的……

  “夜儿,只有我……只有我而已……不要别人,只要我……没有别人,没有……”他低哑语调尽是乞求,卑微却真诚。

  花咏夜尝到他的泪,也尝到自己的泪水,两人纠缠如此之深,除了彼此,还能要谁?傻瓜……她和他都傻,却都甘心当个傻子。

  情火燃烧,腾腾包裹了他们俩。

  这一次,他们忘却共修之道,全权托付欲火,纵情纵欲,脑中所想的仅是亲近对方,亲近再亲近,无一空隙地紧贴、深入。

  花咏夜格外怜惜怀里男人,用手、用吻、用柔软身躯怜爱着他,想抹去他压在心底的那方阒暗。

  幽谧水林里,小小长舟上,他们野合着,任长舟在水面上晃荡,这场“漂浪”当真名副其实,在最最激情处,水花溅进,还弄湿好大片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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