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故事汇 > 雷恩那 > 为你疯魔 >  上一页    下一页
三十七


  燕影这些天常在白泉飞瀑盘桓。

  金羽姬底下那些门人乱作一团,主人一死,一帮人分作三、四股势力,在飞瀑上争得你死我活。

  察看几日,确定余下门众成不了气候,他原打算明日启程回南蛮,自然是要把那姑娘一并带回,南蛮已是她的家,她熟识的人皆在莽林所圏围的那块土地上,她当然得回去。

  突然,有什么划过胸内,他微地一凛,想起那个字——家。

  太婆总说那地方亦是燕族之巢,说他是落叶归根了,但他心中一直不完全踏实,对于所谓的“家”,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是因为形单影只,所以根本无法理所当然且蛮悍地扎进那片土地里吗?

  倘若形单影只的两个在一块儿了,是否能成家?

  他返回矮屋时已是入夜时分,屋中无人,所有东西都收拾得整整齐齐,连被子都叠得好好的,像早上起炕后,就没谁再躺落睡过。

  心口跳得略急,他按捺下来,告诉自己她或者是在牛大娘那边的矮屋,被大娘拉着喝茶吃小点兼之闲话家常,因不懂得推辞,只好顺大娘的意一直坐着。

  他回身正要踏出屋门,却见牛大娘挨在门边探着,愁眉苦脸。

  “燕大爷,小娘子她明明跟咱说,只是在丘坡上走走、赏赏花、晒晒太阳,她、她没要走远的,可是……她就走远了呀!咱觉不对,还让大牛子去找,也请其他人一块儿找过了,可这附近全翻遍,你家小娘子就是走得不见影儿了呀!”

  燕影一时间没挡住那力道,像面庞被狠狠甩了几巴掌,打得他眼前爆开一片红雾,目力尽失。

  全然无法招架。

  *****

  如何离开那间矮屋,他其实记不得了。

  他亦忘记外貌异变时,牛大娘是否亲眼目睹。

  这一次的异变全然不是他能掌握的,细羽纷纷冒出,他也豁出去了,谁想看,就看吧,觉得他是妖,便是妖吧,他放任心绪起伏震荡,由着精血在体内窜跳,然后一直想着,对那姑娘而言,他究竟有多微不足道?

  她竟两下轻易就能抛开他,一句话也未留,走得如此洒脱。

  他必得找到她。

  不将她揪出来,他会一直这样恨着,恨极她。

  找过几日后,虽未有她的踪迹,但他神魂渐稳,只要稳下,思绪便也清楚些,想她即便身怀武艺,但要在短短几天走离北冥十六峰,绝无可能,所以必定找地方先安置下来,她亦料定他会寻来,那么,她躲藏之地也就不会太光明正大,想躲过一阵子再现身,以防他追查,那就得选一个离水较近之处,方便生活,水边。

  隐密。

  若有天然洞穴,如他在南蛮溪谷上的那处水帘洞那样,肯定更好。

  心中有了计较之后,如此再寻三日,异变成人面鸟的他盘飞天际,目力穿透瞬膜,终于啊终于,在一处流水潺潺的小山涧中找到她。

  心脏猛烈跳动,热血流窜,他俯冲而下,恨中带怕,怕一眨目,又要不见她。

  紫鸢从山涧后的一处深穴溜出来砍些干柴,手中的小柴刀还是用劳力换来的,她帮一名婆婆搬了好几桶清水进灶房,还帮老人家喂鸡、养鹅,之后还帮忙种菜、揉面团子,婆婆问她要些什么,她就讨了这把小柴刀。

  小柴刀好用啊,能砍能劈能杀,这几日有它相帮,让她能轻易砍下木枝当柴烧,劈开杂草寻莓果,还能将鱼剖肚,供她吃上几串鲜美河鲜。

  以往是刁氏凤族的护卫,伴在腰间的是那把行云流水剑,往后,她只是随波逐流的一叶浮萍,有把小柴刀傍身,也就足够了。

  只是如此安于现状,那凛冽力道带起的风动却在瞬间击毁一切。

  是他!

  她甚至连抬头去确认一下都没有,只是丢开手中柴刀和臂弯里刚收拢的一小捆干柴,拔腿就跑。

  她往这几日落脚的山涧洞穴跑回,忽觉不对,此时避进洞中已然不及,根本是要让他来个瓮中捉鳖。

  她转身再跑,胡乱选了方向。

  明知这样乱逃实在难堪又难看,但就是不愿再见他啊!

  都已决定出走了,毅然决然从他身边走开,再相见,能以何种心思面对?

  逃,跑,不停逃跑。

  脑中纷乱,只能一味地逃、茫然无头绪地跑。

  突然——

  “啊!”她惊声叫出,后腰身被一双力爪攫住,高高抓起。

  跑得再快、再疾皆无用,人面鸟从高空出爪,一击就中!

  她终被逮个正着。

  紫鸢被人面鸟抓回她暂且落脚的小山涧,毕竟这个所在颇为隐密,要“算帐”的话比较不易被路过的山民打揽。

  鸟爪虽不是很轻地放她落地,倒也没让她摔疼,紫鸢仅踉跄两步便站稳,刚回身,那头玄鸟已收翅,细羽敛下,黑鸦鸦身躯渐现肤色,鸟身转回人形。

  “你……你……”让紫鸢惊得说话结巴的原因,并非眼前男人赤身裸体,而是他大刺刺地袒露,天光照进窄长山涧,水光亦盈盈,然后他在那些可人光点中笔直朝她走来,黑羽般的发散肩披背,躯干修长精实,全身上下尽是粗犷之美,只是他的眼……那双眼又对她“很不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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