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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白霜月瞠目圆瞪。

  “你、你你……”是气到连说话都结巴了,她满面通红,连作好几下呼息吐纳,终于艰涩地挤出话。“你胡说,我没有!那全是你捏造出来的谎话。”

  沮丧又气愤,她握紧拳头、冲着他嚷:“落到你手里,你痛快点儿,一刀杀了我干脆,何必玩这种下流把戏?你、你究竟想怎么样?”

  男人默然不语地望着她气息凌乱的脸容好半晌,琉璃眼如映涵皓月银辉的深沈碧海,海面之下埋藏久远的秘密,不投身当中,则永不可知。

  有些分辨不出了,她感到迷惘,不晓得此时此际那双银蓝眼瞳是否正在施展大法,又要来迷走她的心魂?

  若是,她该召唤意志、严阵以待,不教他得逞,但脑中却只思索着一件事——她竟极想、极想投身在那片神秘之海下,拨开层层暗涌,去看清他原本的面貌。

  她定定回望他,毫不退缩地望着,胸口莫名促跳。

  她听见自己心音如鼓,亦听见他沈嗓幽然,在洞室中回荡。

  “你父亲不该病死,他若肯再多给我一些时候,我便能教他彻底明白,他当年究竟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男人眉宇肃冷,有股外显的狠劲儿,白霜月心下一惊,不禁驳道:“我爹向来任侠仗义,心胸开阔,你别想往他身上罗织罪名!你——站住!把话说清楚再走!天枭!”

  似不欲多说,他起身拂袖而去。

  她冲着那高大又孤傲的背影叫嚷,双脚刚下榻要追,暗门外的机括一动,那扇石门再次紧合,又一次将她隔离在原处。

  可恶!可恶!可恶!白霜月恼得双拳槌壁、发泄地放嗓尖叫:“天枭,我不怕你!听见没有?我不怕你——”

  男人并未走远,立在石壁另一侧,他听得清清楚楚。

  两边壁上嵌着烛台,点燃烛火用以照明,在朦胧的烛光中,他身影剪剪、面容微垂,斯文沈静的五官亦显朦胧,而冷厉之色似不复见,徒留深思几缕。

  又过三日。

  这三日,白霜月大腿上的伤复原得好快,走动时已不太会扯疼肌理,而这三日,天枭也未再出现在这洞室中,不知是否故意吊着她的胃口,不教她有厘清疑问的机会。

  白霜月表面上尽管平静无波,内心思绪却如柳絮千万缕,无时不刻地思索着他那日离去前抛下的话语,想着他的语气以及当时的神态。

  他凭什么说那些话?

  有几回,白霜月发胀的脑袋瓜里似有若无地浮现了什么,那记忆便如春日下的游丝,细小飘浮,愈使劲儿去扑拿,只会将它挥得更远、更高,如何也掌握不住。

  想得额角好疼啊!但不想出个所以然来,又会陷入一种极度的不甘里。

  这日午时,大娘依旧为她备来午膳和饮水,盘中甚至多出一颗硕大香梨。

  白霜月暂时搁下心中谜团,微笑同她道谢,后者仍无回应,连瞧也没瞧她一眼,只低首、垂眼,俐落地做好一切该做之事。

  白霜月已然习惯大娘这模样,丝毫不以为意,仍是用着午膳,偶尔自言自语地对大娘说上几句,并不期望对方搭话。

  一切如此寻常。

  终于,大娘收拾好她用过的碗筷和剩菜,拎着竹篮子起身离去,却没将那道暗门关起。

  一开始,白霜月以为大娘忘了。

  心跳越来越急,她提着短剑,赶紧抓住机会闪出那道半启的石门。

  门的另一边有无数条昏幽幽、深不见底的通道,她一怔,东张西望,才斟酌着该选哪一条时,竟瞥见大娘的身影出现在右边不远处的通道上。

  大娘静伫在那儿,默默地瞥了她一眼,随即旋身走了。

  白霜月无法解释那感觉,未多想,双脚已自动追随那抹矮胖的身影而去,在烛火昏黄的狭窄长道中蜿蜒迂回。隐约觉得,大娘有意帮她,欲要引她走出这宛如迷宫的山腹。

  她发足奔去,因那矮胖身影走得好快,快得让她不得不全神贯注、气聚丹田,以轻身功夫追上。

  这时才知,原来大娘深藏不露,也是厉害人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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