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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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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睛眯了眯,像是有点小无奈。 “我有走好啊……”汪美晴吐吐舌头,尽管戴着绒绒毛帽,大耳罩,围着大围巾,她的脸仍冰得透白,颚骨两坨苹果红。 “你应该待在旅馆里。”他叹气。 “不要。”她是很冷没错,说话时,两排牙齿还会小小打架,但八成渐渐适应这里的气温变化了,冷归冷,不再有太夸张的畏冷反应出现。 “再说了,我要觉得冷,只有你可以温暖我呀!”这种“可怕”的“妖言”,她竟越说越顺口,想想,都是爱情惹得祸,她个性本来有点小保守,哪知爱到个比他更“闲俗”的男人,她这叫遇弱则强,他不会说甜言蜜语,只好由她接去说。 不过,倒是有个小乐趣啦——他很会脸红。 果不其然,被她一逗,那张黝黑俊脸很听话地浮出暗红。 “你……自己站好。”故作镇定,鲁特撇开脸看向别的地方。 汪美晴反握住他扶持的手,拖着、赖着。“你拉人家走嘛。” 她在跟他撒娇。鲁特嘴角渗出模糊的笑意。 这女人根本是两面人,挽起发髻工作时,讲求绝对的专业,要优雅,要端庄,要有身为座舱长的责任感,要有临危决策的应变能力;放下那头天然卷的长发后,发尾很爱乱翘,蓬蓬的发让她那张脸显得很小,五官秀致细巧,带孩子气,连个性都是,看她闹狗,闹孩子,甚至闹他时,耍出的手段让人啼笑皆非。 但,他很喜欢。 “北极熊”事件到现在已将近一个月,那晚他在她房间里呆到隔天早上,后来要溜回自己位在隔壁的房间时,好死不死被早起的米玛婆婆逮个正着,那时他身上还只套着一条长裤,内裤和上衣抓在手里。老米玛没问什么,只是弯起细小眼睛,嘿嘿嘿发笑,笑得他尴尬得要死。 这样算是在一起了吧? 他和她,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了。 他还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跟女人有感情上的牵绊,谁知,她就闯进来了…… 拉着她,他带她爬到坡顶,那里同样都是墓地,坟头小小的,排列整齐,雪白的十字架墓碑,同样有花花绿绿到让人眼花缭乱的塑料花装饰着,拂过这儿的风显得特别温柔,带着虔诚气味。 他们找到两个并靠在一起的坟,那是他父母埋葬的地方。 身旁的男人蹲下来整理墓地,汪美晴也跟着蹲在他身边。 “你父母是基督徒吗?”她忍不住好奇地问。 这座大岛在殖民地时代传进基督教,小镇里也有一座朴实神圣的教堂,许多人礼拜天都要上教堂。 鲁特的嘴角微微一牵。“我爸是后来为了我妈才受洗的,他出生在这块土地东北方,那里有我们因纽特族的圣地。” “……圣地?”为什么她会想到“阿凡达”? “嗯。” 他的表情不像开玩笑,汪美晴“喔”了一声回应,还有些怔怔然,顺口又问:“今天是他们的忌日吗?” 鲁特摇摇头,擦拭十字架上的尘土。“他们是十一月底的时候出的意外……说不定到那时,我人已经离开这里了,今天有空,就过去整理。” “喔……”她又怔了。 是了,他通常只留夏天一季,等旅游旺季一过,他便会北边,那个地方进入北极圈,冰封极地。她要跟他分手那么久,那么远吗? 抿动唇瓣,想说什么,她几乎要开口留他,要逼他给答案,但真的这么做,用乞求,逼迫的方式,在一起有什么乐趣? 她觎着他此时的模样,冷峻的脸依旧冷峻,但眉宇无比郑重,动作徐缓而且认真,他很虔敬地清洗父母亲的墓碑,把沾土的花串也用水洗过。她学着他的举动,把缤纷的假花一串串抖弄开来,然后递给他。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心头闷闷的,她故意忽略,想藉由说话转移心思,语调甚至比平常时候高昂了些。“你妈妈是台湾女儿,怎会跑到这座大岛嫁人?” 他清洗的手略顿,像也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 跟他这种人在一起,两人已如此亲密,她仍无法给出任何承诺……压抑叹息,他抬睫静望着她,装作不懂她突如其来的落寞。 “我妈当时是留学生,她和妹妹两个一起在哥本哈根设计学院就读,我爸成年后就离开这座岛,当时,这块土地仍是丹麦的海外属地,我爸就跑去跟着丹麦的远洋船只出海工作,然后又跟伙伴合资,然后在哥本哈根市的港口顶了一家酒吧,然后就认识我妈,然后就结婚,再然后就生孩子。”他声嗓平淡。 好好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被他几个“然后”就解决掉,汪美晴原本心情不太美,这时却忍不住笑出来。 “厚——听你说故事很无趣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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