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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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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书拜见嫂嫂。”她微微福身,柔声道:“该早些前来祝贺,可一方面家里头忙,另一方面,唉,嫂嫂知道的,得等一个好时机。”她与竹青既已解除婚盟,就不该往来,但两人之间珍贵的情谊,若为一纸破裂的婚的便终止了,那多么可惜。因而,他俩仍时时“互通有无”,解除婚约后彷佛去除一个枷锁,心里头都自在,只是见面时就难了,总得暗中安排,要不,也不会放着大门不进,偏在小巷后门下轿。 “你唤我瑶光吧。竹青常提起你,称赞你聪明绝顶。”瑶光趋前握住她,感觉她左手瑟缩了一下,才忆起竹青普提醒过她手上的残疾。心一拧,瑶光握得紧些,也不去在意她微愕的反应,迳自道:“快进来吧,咱们煮了茶,是域外的西罗贡香,有一股特别的辛辣味儿,你的手这么冰,肯定冻坏了,快坐下来喝杯热茶。”她牵着晓书,三人一起进屋。 将披风揭去,露出一头丰厚的发,她不爱那些珠珠翠翠,总是一柄小梳,将额前发拨往后头,烘托着莹白的鹅蛋脸。 遣退丫鬟,屋中就剩主人和贵客。瑶光由火炉上取茶,一只盛着淡褐润辉的茶杯置在晓书桌前,“来,试试看,瞧我功夫好不好。” 晓书浅笑着,右手拿起杯子凑近嘴边,左手隐在抽中,仍帮忙支撑着杯缘,小嘴吹了吹,轻啜了一口香气。 “怎么样?”瑶光眨着眼。 又喝一口,她缓缓吁出气息,雇角牵动。“很好喝,觉得身子都暖起来了。”捧着温润的杯只,指尖透进暖意,驱走原先的冰冷,晓书感觉箸,可能是茶安宁了心思,也或者是这书阁中气氛纯粹温和,她又笑,静静地道:“瑶光姐,我的左手是废的,天生便如此。” “喔……”瑶光眉微挑,随后睨了眼在旁安静品茶的男子一眼,“我知道,竹青告诉过我。”她再度斟满晓书的茶杯,“你很在意吗?” 晓书征了怔,想着片刻才道:“原来是会的,怕旁人的眼光。”和恶毒的言语。但这一切的一切,她试着克服,一路跌跌撞撞,也练成铜骨之身了。“而现在……”拉下左边衣袖,她细细端详着。 “好美。”瑶光说出心中所感。 晓书又是一愣,抬起眼,看进对方诚挚的双瞳中。不是敷衍,不为安慰,她真的觉得这只残手好美。 “谢谢……”细细的,晓书回了一朵笑。 “唉唉,瑶光好娘子,晓书好妹子,你们俩别顾着谈天,都把我抛到九霄云外了。” 竹青插入话,惹笑两名女子,他继而对晓书道:“近日得到几样古玩和古册的手抄书简,晓书妹子,你来得恰巧,我正想拿这些东西让你瞧瞧。” “喔?!” “可不是随便瞧瞧,瞧完了,可得将心得说出。” 晓书扬眉,眸中慧黠闪动,颊边两个小梨涡轻跳着,“有何不可?” 真正的夫妻,就该是那个模样。 品茶、赏古玩、说心得,这一下午,领受温馨的款待,直到与主人夫妇结束晚膳,晓书乘上小轿,循着原路在昏暗的巷中绕转。 心绪由全然的放松,到全然的静谧,衍生出难以排解的惆然。 她将身子整个往后靠,挨着软垫,淡淡合眼,软轿规律的、轻微的晃动,思绪千缕万缕,在每一次的轻震下由心底深处横流而出。 敛眉合目的秀白脸庞,谧谧的,唇上勾勒起弧度,有些儿自嘲。 她知道自己在惆怅些什么,因见识到一对佳偶,举手投足间、眉眼往来之际,似无谓却又浓烈的情感,流动着安详信任的神气。而她的爹亲和家中众位姨娘呵…… 不要,她不要这个样子……她不要…… 我不要这个样子……晓书不要,我怕…… 我不要这个样子,我希望……我希望、希望…… 忽地,场景陡换,那男子立在似近似远处,背后是一望无际的雪原,月色和雪光交辉,将他高大的影子拉得斜长,脸隐在昏暗中,怎么也瞧不透彻,只有他的眼似曾相识,还有他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哑哑的,随着虚无传来-- 我知道你的希望。你告诉了我。 猛地一震,晓书从幽幽冥思中醒了过来,抬手抚着脸,才意识到颊上冻寒无比, 着薄薄细汗转成的微霜。 又是那个梦,那个难辨轮廓的男子,一再对她说着相同的话。 喘息着,她捂着胸口,方寸起伏鼓动,掌心无意间触及胸房中间微微凸起之物,是那枚用树皮搓揉成线所绑住的兽牙。她隔着衣衫抚摸着,隐隐约的感觉到,那个难解的梦境与四年前长白山地遇劫有关,遇着一匹奇异的狼、一名奇怪的猎户,等自己清醒时,已在京城里、在自己的绣床上。 然后是这怪诞的梦,纠纠缠缠着四个年头,总在自己毫无预防下前来。 她幽幽叹息,将肩上的披风扯紧,倾前撩开轿帘一小角,对住前头的背影轻声问:“阿俊,咱们快到家了吗?” 阿使没有理会,不发一语,只是脚程加快,迈着大步飞奔起来。 不是阿俊!晓书心惊,连忙喊着:[你是谁?!快停下来,你们把沈家两名家丁怎么了?快放我下来!” 瞬间,她脑中闪过无数片段,是那次采参队遭屠杀的惨状,难道、难道又是一样的缘由?难道自己又拖累了别人,要无辜者为她送命? 她也不呼救,因帘外漆黑一片,早不见半点灯火人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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