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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没有可是,只能回答‘是’。”

  他还想抗议,门口传来细微的声响,就见男孩去而复返,他弯着小身子,两手推滚着地上的东西,来到门槛处,他扬声兴奋地唤:“娘!我跟香菱儿要了一个花瓶,她说要找福哥帮我扛,可是我等着,他们都没回来,我就自己搬来了,呵呵呵……因为好大,我搬不动,我用滚的。”

  “小少爷、小少爷,那花瓶你--啊--”

  香菱和福哥匆匆跑来,气喘吁吁,瞧见横滚在地上的瓷器时,香菱丫头翻白眼、差些厥过去。

  “小少爷,我的小祖宗啊,那可是唐朝的古董呵……”

  结果,沈家锋少爷得的是风寒。

  大夫来到一瞧,还纳闷着怎会延迟这么久才看诊,病患都开始发烧了。

  晓书见他情况转剧,心中委实难以放下,她待在他房中,直到大夫开出菜单,阿俊按着单子抓药回来,而厨房亦煎好药汁端来,强迫他一口口喝下,安顿他睡着了,请丫鬟在旁伺候着。

  “书姐,午前有个约……我要去谈……采参长白山的……”他胡乱呓谙,偏过头,似乎又睡着了。

  晓书摇摇头,拉拢他的棉被,适才,家中仆人来报,说那名商人已达府中,她实不该怠慢人家,又加上是首次会面,但锋弟的状况实在教她担忧。 如今,就是她与他两姊弟支撑着沈家的一切,那些血缘上相干与不相干的沈家人全让她赶出府里。

  说“赶”,一点也不为过。

  八年前,她痛失所爱,那名兽化人形的男子在她怀中散去,一段奇情却不磨灭,永远、永远地长驻心底。曾以为自己会跟随而去,像沈家庭院中那一对鹤鸟,该是成双成对,其中一只死去,另一只也活不了。

  然而,她心中有他的情,肚腹中遗留着他给的爱,一个小男孩,可爱聪颖,有着似他的柔软黑发和清明炯亮的眼神。

  她活了下来,一股力量支持着自己,却清楚意识到,绝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笼罩在危机里,那些人,一个个,夺她所爱的人,她谁都不能饶。

  爹亲当初分给各房的钱,已足够那些姨娘终老,她只在西郊买下一栋宅子,给大娘姚氏一个居所,至于其它那些手足,她理也不愿理,大宅地契在她手中,爹的留书中也已指明,她有权决定沈家人的去留。

  后来晓书知道了,原来一个人无论多软弱、多纤细,一旦起了心机,就什么都简单,没有达不到的目的。

  她眼眸染着哀意,幽幽轻叹,知道自己虽已顿觉,但这醒悟毕竟是慢了……太慢了……

  桌上的茶不知换上第几杯,那丫鬟好似很过意不去,又不知如何说明,只拿着歉然的眼偷瞄着他。

  他不在意地扬了扬嘴角,环视四周,前厅的摆设没什么改变,只是多了几只花瓶,瓶中花清新娇艳。他立起身子,步伐往外踱去,跨过门槛,那丫鬟紧张了,怯生而恭敬地说:“公子,您、您再等等,我家主子很快就出来了,您……”

  “我坐得闷了,在庭院逛逛,你别紧张。”他回头安抚,笑了笑,踏步而去。

  景物未变,人事已非。他叹着,心中却像感激,今日能以真实的人身重回,全拜那真人以灵气浸治地残破的元虚,以及莲花化身的法术。

  这一别,他不知时日,回到人世间,才知过去了八个年头,他与她呵……就这么分离整整八年的岁月,不知她可安好?

  绕过大道,转到青石板的小径上,小亭依旧在,浅浅水泽依旧在,却见一个小男孩在草地上对住一株树仰头张望着,春天的暖阳撒在他的发上,黑得玄亮。

  斟酌片刻,男孩儿竟抱住树干,使着吃奶的力气,像壁虎一样,慢慢、慢慢地缩着身子往上移动,途远看很可笑,他在树干上成一个“大”字型。

  不由自主地,彷佛被一股力量控制住,他笔直朝男孩走近,双手交握于胸,仰着头轻声出口,“你在做什么?不怕摔下来?”

  “哇!哇--”他不用怕了,因为已经摔下来了。

  唔……还好还好,有人抱住他,没事没事,呵呵呵……睁开眼,他对住男子笑,突然出现一个高大陌生人,他也不怕生分,眼眸明光流动,“叔叔,你怎么在玄儿背后吓人?还好你抱住我,要是我受伤,娘又要哭了,我怕她哭,因为她哭完就要罚我啦。”

  这瞬间,男子说不出话,一口气梗在胸臆,上不去也下不来,他发怔地盯住怀中的小男孩,似曾相识的眼瞳,似曾相识的眸光,似曾相识的柔软黑发,而眉似她、鼻似她、唇亦似她。还有……他垂在胸前的狼牙坠!

  男孩见他眼光直盯住自己,随着他的视线,原来是在瞧他的狼牙项链。

  “呵呵,叔叔,这是真正的狼牙喔。”他献宝似地比了比,而后好像想起什么,小浓眉一皱,赶紧将狼牙塞入衣襟中,不让它再掉出来。“不能教娘瞧见,娘好奇怪,每次就对着我的狼牙猛掉泪,哭得鼻子红通通的。”

  “这狼牙……是娘给你的?”他屏气问,目中精光流转,不愿错过男孩任何一个表情。

  “嗯。”他点头,清朗道:“还好给了我,我把它藏在衣服里,不让娘瞧见,她就不会哭了。”

  天啊!天啊!他双目瞠大,手臂抱紧怕压伤他,放松又舍不得,心跳如擂鼓,天啊!这是怎样的狂喜!怎样的惊叹!

  “叔叔,你、你怎么也哭?”大人很怪呢,怎么见着狼牙就哭?!“叔叔,不哭不哭,娘说,男孩子要勇敢,不可以随便把眼泪弹出来。”男孩近近瞧着,小脸有些困惑,手指不由得伸出去,在他脸上轻拭,边苦恼地问:“是不是我掉下来时压痛你了?”

  他猛地抱紧男孩,急切地道:“没有,叔叔不痛,一点也不痛,是因为太高兴了。”他稍稍推开他,端详小小脸蛋,问:“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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