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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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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后悔,后悔踏进这书楼。 在明白真相后,他恨,无法克制自己不恨! 恨自己、恨凤骁阳,但说什么也无法恨亲手夺走孩子性命的凤嫦娥。 他明白她的苦,如果当年他肯留下,今日这一切不会发生。 是他的错! “听不下去了?”凤嫦娥的声音依然冷凝着寒气。 “是我,都是我的错……” “你说什么?” “我——唔!” “邢——”察觉到自己险些喊出他的名,凤嫦娥急忙收口,但已来不及收住上前搀扶他的身势,两人的距离在眨眼间化整为零。 “这是否意味着你心未死?” 他的问话逼得她收回手,无言。“至少尚未死透。”邢培玠自问自答,今夜突如其来的真相,已将他折磨得神智不清、语无伦次。“否则不会在意我,是不是?” “你——”她才抬头欲言,立刻铩羽在瞧见滚出他眼眶中的热液中。 他哭了!? 凤嫦娥抬起另一只手背,不敢置信地滑过已泪湿的刚硬轮廓,不相信自己会看见他,以一双冷眼看人世的邢培玠会掉泪? 唔,她的心好痛! 会吗?这是他的泪?望着手背上的湿渌,她愣愣地不发一语。 一直刻划在她脑海中严肃的冷硬轮廓,怎么也想像不到会有如此沉痛的悲伤。 他也会流泪? “你会难过?”从愕然中惊醒,凤嫦娥突然哼声如是道。 随之在后的一阵哼哼笑笑间,是嘲弄,也是残害;伤人,亦伤己:“你也会难过、会流泪?原来,原来你还是人,还有点感情,不是看人死在眼前也无动于衷的冷面判官?或者只因为他是你的骨肉,嗯?”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薄唇在开合间扬起领悟的轻笑,声音中满溢任谁都感觉得到的痛苦。“我心疼的是你。” 搀扶他一只铁臂的手僵了僵。“少惺惺作态。” “你不会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因为你为他取的名字足以说明一切。” 冷凝着脸,她回他如出一辙的话语:“我恨你,这辈子都恨你。” 邢培玠苦笑,心痛神伤。“如果这真是你要的,真的是你要的……” 黯然蹒跚的步伐,足以说明他未竟的低喃。 *** 邢培玠离开后,凤嫦娥仍留在书楼。 确定四下再也无人,终于不再压抑揪心的痛苦。 以五指揪住心口,使的劲道让她痛得连退数步,最后停在供奉牌位的木桌前。 谁又知道发自于内的痛,比这揪心疼还痛上千倍万倍! 空出的另一只手紧抓桌缘,凤嫦娥似是企图将所有痛楚转嫁至无心无觉的桌木上头,指尖因使力过度翻白,不一会儿,指缝间竟渗出血丝。 怎么料得到,她怎么料得到!“该死!” 一个刺客竟将她处心积虑藏在书楼的秘密给刨开来,她心底最深、最不为人知的痛,就这么大刺刺被强摊在他面前! 独剩一人后,凤嫦娥终于允许自己卸去强装的冷硬。 双脚无力再支撑自己,凤嫦娥顺着案桌滑跪在地,一手揪心,一手仍像为忍住内心悲痛似地紧攀住桌缘,任指隙伺的鲜红直溢。 “思培……”来自她一半的骨血、她未出世的孩子! 死别之痛最噬人心魂,外人公认她不该也不会有的热泪,在此刻终究还是溃了堤,怎么样也止不住,最后只能任其流了满脸,却始终哭不出声音。 每踏进书楼一回便是一夜泪流,春夏交替两转已过,这样的她怎还有泪? 为什么这泪就是流不尽? “娘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造化弄人啊! *** 书楼顶上,一片屋瓦悄然回到原来的地方,隔去里头浓重的悲戚氛围。 “别怨我,我是受人之托,不得不忠人之事。”蒙面人蹲在屋脊上,双手合十朝书楼拜了几拜才起身。 抬头望月,夜袭者忍不住喟叹了声,语带哀怨:“见鬼的,要不就音讯全无,要不就给我出个难题,还真够朋友啊你。”咬牙低喃,他敢保证近日自己一定会恶梦连连。 被逼做这么多亏心事,不做恶梦才有鬼! “胡——胡——”夜枭鸣声伴随着羽翼舞风的呼呼声作响,在夜深人静的此刻更让人听得心惊,仿佛在欢迎某种不洁之物到来的预兆。 夜袭者听见这鸣声,非但不怕,反而抬起手臂在半空等待。 一道黑影刷然直下,以利爪扣住等待的铁臂。“胡——” “来得正好,不枉我这么疼你。” “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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