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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马儿甫停下脚步,民居的大门随即打开,一个年约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迎了出来,恭敬的拱手道:“堂主,属下久候多时。”见马背上竟有另一人,他的目光闪过讶异。

  男子翻身下马,朝他微微颔首,“准备热水。”

  见他将手探向自己,上官凌立刻推拒,“我可以自己下来。”

  “喔?”男子挑眉,没意见地收回手,退开几步。

  她照着白天时下马的方式,纵身就从马背跃下,但夜色中看不清离地的距离、湿滑的雪地很容易让人打滑,再加上她的脚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未动……

  “啊——”伴随尖叫声及碰撞声,上官凌五体投地的摔趴在男子跟前。

  知道绝不能笑出声的男子勉强抑住欲冲出喉头的闷笑,面无表情的伸手到她眼前。

  “谢,谢……”挥去满天绕着她转的小鸟和星星,扶着隐隐作痛的头,上官凌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为时已晚的“援手”。抓住他,正要借力起身,突然感到足下一阵刺痛。

  见她身子微微颤动,虽是明白她遭遇到的窘境,男子却故意矮下身问:“怎么了?”

  “脚……扭到了。”她是在走什么运啊?楣到家了!

  他取笑道:“逞强有好处吗?”不待她回答,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起,大步走入民居中。

  全身都疼的上官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反对地倚入他怀中,晶亮的大眼好奇地打量与朴实外观大相迳庭的民居。

  这栋民居主要分成五个大院落,大院落中又分为好几个小院落,以廊相接,门窗、橡檐、阶石、栏杆等,无不造型精巧,匠心独具。

  她偏首看向很熟悉地在其中左弯右拐的男子,“这是贵府?”

  “不。”他回答的很简短,也没多做解释的打算。

  这么神秘?反正不用在大雪天夜宿荒郊野外就好。“对了,我还不知怎么称呼你呢。”

  男子停下脚步,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被他盯得莫名地感到愧疚,上官凌干笑道:“呵呵,那个,不方便的话,不说也没关系。”明明只是问个姓名,却好像伤害到他似的,奇怪的人,连名字都问不得?

  尴尬气氛凝滞在两人之间,久久,男子才由薄唇中吐出两个字:“段风。”

  说个名字这么痛苦?“我是上官凌,多指教。”今天自我介绍的次数还真多,好累。

  “你姓上官?”段风拧眉,想着记忆中上官姓氏的人名。“与上官世家有关吗?”

  “我想没关系吧。”上官世家?听都没听过。瞧他拧眉的模样,上官世家像是他的仇家似的,她连忙摇手撇清,“应该只是姓氏相同而已。”

  “是吗?”见她一副“你千万别误会”的模样,段风唇角扬起淡笑,静静地瞅着她。

  是撇得还不够清吗?他这样看她是什么意思?上官凌还来不及探究,段风再次举步往前行去,她忍不住气闷,这个男人只顾着问自己想问的,话也只说一半吊人胃口。

  他叫段风,纤手抚上颈畔的白玉,上面刻的是“风”的古字,因此,他才说这块玉是他的吗?但这块玉的确是她从小就戴在身上的啊,难道他与她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段风绕过回廊,跨进一间打理干净整洁的厢房,他将上官凌放在花厅的鼓凳上后,不避嫌地当着她的面褪去大氅,取下皮帽和捂住口鼻的布巾,将垂在胸前的长发甩至肩后。

  泼墨似的长发撩过上官凌眼前,慢速播放似地,段风的面孔一寸寸地在她面前呈现。

  他的眉,眼是早就看过了的,但整张脸印入她眼帘时,竟给她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一种怀念到心痛的感觉,眼眶中蓄起一股泪意,她的身子不住地颤动着。

  她细微的变化逃不过全神贯注看着她的段风,他以指沾去她眸中的泪。“你认得我。”

  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个不停,上官凌点头又摇头,“我不知道……”心揪疼了,好像一个永远见不到的人再度出现,脑中闪过片段画面,她想抓住,却快得让她看不清。

  “是吗……”他眼眸半合,低声道:“我不在乎。”只要还有微乎其微的可能,只要他的梦还没有碎。“只是,别欺骗我,若你是说谎就快停止,否则——”

  上官凌接口他威胁过的话语,“说谎的代价是很大的。”与他的话大相迳庭,他的表情好脆弱,彷若重要的东西失而复得,又好像一个陷入迷宫的孩子找到出口,她的心蓦然一动,伸出双臂紧紧抱着他,誓言般的保证脱口而出:“我不骗你,绝对不会。”

  “你……”他一愣,出神地望着怀中的她。

  上官凌被他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为了抑制两颊漫上的热度,只好间道:“怎么了吗?”

  “我曾辜负诺言。”那日,在毫无止境的阗黑中传来她泣血的呼喊,拚了命的挣扎,他却无法回应。段风收紧环住她的双臂,这次,他不会再错过!

  他的手劲让上官凌有些疼,彷佛能体会他心中的激荡,她没有挣扎,静静地偎在他怀中,美目直视着他遥想的眼光,低声轻问道:“你辜负承诺的人,就是阙若煦吗?”

  段风神情诧异的看着她,听到屋外的声响后,与她拉开距离,眼中的柔情换上淡漠。

  被他无故的冷漠被浇了一头一脸雾水的上官凌,看着自己犹带着他余温的掌心,对他从沸点降到冰点的态度满脸问号。

  “喂……”她探手想拉住他的衣角,却被他轻易躲过。

  做啥撇得那么清?装什么生分啊,现在才装不熟,会不会太迟了点?

  在上官凌发出抗议之声前,门板传来两声轻叩,跟着门外传来恭敬的声音,“堂主。”

  段风面无表情应道:“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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