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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当人丈夫的,若会坐视妻儿受委屈,那还当什么丈夫。

  “为了那样的女人——”至今,仍觉他鬼迷心窍,不值得。

  “日久见人心。”他也懒得多费唇色去辩解了。

  村名其实都不是什么坏人,性子淳朴,见不惯有人使坏心眼,他们只是错在不明显就里,便兀自苛责与人,

  搬回家的第一夜,由于忙碌了一日,安置妥当后,莫雁回早早便上榻就寝。

  半睡半醒间,与兄长谈完话的丈夫回到房里来,轻手轻脚地上榻,也不晓得忙和些什么,摸摸弄弄了一阵。

  她撑起困倦的眸,闻到一阵淡淡的桂花味。“你做什么?”

  “没。你睡你的,别理会我。”他拧了热毛巾,将她一双手都敷暖了,才将药均匀抹于她双掌,柔柔抚挲。

  她抽回掌闻了闻。“向大哥要的?”

  “……欸。”他有些窘,两耳红热。

  她伸臂,揽住他吻了吻,受下丈夫的怜惜。

  丈夫的心意从不放在嘴上,只会默默为她迁居,再忙也不忘每夜为她养护着双手。

  搬回家后,他还没找到新的差事,便暂时到店里帮大哥的忙。

  帮了几日,一日用餐时,便听大哥感慨地说:“有你帮忙真是轻松多了,以往两家店面,光是审帐就累人,雨儿又完全没有盈亏概念,散财又败家,加上那间药堂真是有管不完的事。”

  那时,正喂青青吃饭的雁回,差点一个不慎摔了碗。

  那是过去账本堆得比人还高、也能眼不眨气不喘的家主会说的话吗?

  某人瞟了她一眼,还能面不改色地叮嘱她当心些,完全没有哄骗无知弟弟的羞愧。

  “……”无言望了一眼莫名被拖出来鞭的大嫂,那个当妻子的,为丈夫背黑锅好似也背得习惯又自然了,颇为镇定地吃自己的饭。她也不敢找死地去戳家主的底。

  于是这一帮,也就定下来了,甚至一次也没有再动过要另寻住处的念头。

  或许是因为这对妯娌颇合得来,一个屋檐下相互照应,有个伴能说说话,分担着一同看顾四个孩子,彼此都能轻松些。

  也或许是成了亲,心里头有了归属,不再觉得失了根、融不进那宁馨的氛围里,就像妻子偶然回眸,不经意地问上一句。“要过年了,我跟大嫂在拟置办的年货,你有什么要顺道一起备上的吗?”

  那是——真是一家人的踏实。

  她们请了裁缝到家里,大的小的,很公平地一人裁两套新衣。

  家务上头,女人说了算。

  听凭两个女人摆布,量完身被赶出来擦门匾、贴春联,也劳役得很开怀。

  “真好,这个年终于有团圆的感觉了。”

  在大门口贴门联,听闻上方踩着梯子擦门匾的大哥第十页言,他忽而惊觉,过去一直不愿麻烦大哥,却是见外了,他一直都在让兄长操心,不曾放下过。

  心里头藏着太多事,以往无人可说,只能闷在心里,如今,不觉就是相对妻子倾诉。夫妻本就该亲密无间,赤诚相对。

  一日,莫雁回端了药水回房要替他敷脚,听他冒出一句——

  “我以前,做过对不起大哥的事。”

  她一惊,以为他想起了什么,险些翻了盆。

  “怎会——这么说?“

  于是他说,那一场历经生死的大病过后,很多事虽记不住,但也不是傻瓜,不会一无所知,他与大哥的名,都只为能成一家,便用名字兜在了一块儿,象征意义大过真实。

  他究竟来自于何处?据大嫂所言,兄弟俩家贫,大哥为了医他这自娘胎带出来的第十二页弱病体,把自己卖了去当药人,毒得一身病病伤伤,要不是遇上她,赎了他的身,现在还在受苦呢。

  她说得万般悲情,瞄他的眼神不无怨第十二页。

  他知道,那话里的真实成分其实低得很,却没多说,表面上接受了那说词。

  连流云村的村民都瞧得出来,兄弟俩这一身卓然超群的风华不似寻常人家,他又岂会相信,脑袋里的学识是贫门能养得出来的?

  大哥连名字都不愿吐露,若不是极为严重的事,不会将名与姓尽皆舍弃,与过去切割得干干净净。

  一日夜里,他经过他们房门,听大哥劝道:“你别再逗他了,他会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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