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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睡得迷糊了吗?别睡在石地上,小心醒来后又要咳了。”戎剑轻声说道,低沉的男声穿透她未醒的梦寐。

  他轻易的将芙叶抱起,回到卧室里,将她放置在卧榻上。高大的身躯悬者在她眼前,强健的双臂撑在她的身侧,提供最严密的屏障,却没有压疼她。

  芙叶紧密的拥抱戎剑,用全副的心神感受他的存在。像是如何用力都还不足,她紧抱着他,不让他离开。

  “吓着你了吗?”戎剑的澹眉皴了起来,抚着她纤瘦的背部。几日不见,她是不是又更憔悴了些?

  夜深了,或许他不该来,惊扰了她的休憩。但是多日不见,他热烈的思念着,好不容易才抛下繁杂的谙多事务,觑了段时间前来。

  “没有。”芙叶用力摇头,不肯抬起头来。此刻抬头,他肯定会瞧见她眼中喜极而泣的泪。“我好想你。”声音被埋没在他的胸膛间,细若蚊呜。

  “我不曾到来的时日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芙叶摇摇头,黑发散落在戎剑的肩上,她贪恋他的体温,眷恋他的拥抱,不愿松开手。

  连自己都难以回答,为何不说出棠稷与玄离来过燕子居的事,玄离说过的话,成为她心中的一项秘密,就连最亲近的汀兰,她都未曾透露半句。

  戎剑侧过高大的身躯,将她纳人怀中,环抱着她纤细的身子。

  “这些日子以来,郢都内有太多事情要忙,我抽不开身。”就连今夜的短暂相聚,都是偷来的,一等天亮鸡呜,他就必须赶回郢都,继续处理千头万绪的国事。

  “你不能留下吗?”芙叶抬起头来,双眸中蕴满了失望。

  这些年来,她甚少主动要求他的陪伴。但是她的心正经历着忧虑的磨难,寻不到任何依靠,他却来去匆匆,只在她心间的湖泊轻轻一触,留下涟漪后,转身就走。

  “安阳那里派了人来,安排大婚的事宜,我必须在场。”戎剑解释着,低头吻着她柔嫩的颈,呼吸着那令人着迷的香气。“芙叶,再忍耐一段时日,婚事与继承之事都底定,就能时常来见你。”

  他每说出一句,她眼中的欣喜就减去一分。又是安阳,又是婚期,愈来愈多外在因素,总瓜分着她拥有他的时间。

  “婚期定了吗?”芙叶低声问道,想确定从何时开始,就将忍受长久难以见到他的日子。他能这样拥抱着她人睡,伴随着她醒来的日子,还剩下多久?

  “今年九月。”他说出巫者卜出的日期,语气轻描淡写,彷佛两国联姻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是吗?”她许久后才能开口,勉强抬起头来。“芙叶贺喜公子大婚在即。”说出口一字一句都如芒刺,有着尖锐的硬刺,刺得她喉间发疼。

  温润的唇却轻轻颤抖,话尚未说完,眼中已经浮现哀伤的水雾。弥漫在眼前的波,让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她匆促的避开,推开他的怀抱,翻下卧榻去,不愿让他看出端倪。

  尚未离开卧榻,有力的男性臂膀就伸来,握住她纤细的肩,不许她离开。

  身上轻如烟雾的素纱单衣被扯下一声响亮的制帛声,柔软的单衣在他的手劲下,轻易撕裂。只穿着素雅花罗的她,躲到烛火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隐约闪烁的,是那双眸子里的波光。

  “回来。”戎剑皱起浓眉,看见她眼中的泪。

  “不。”芙叶低语着,缓慢的摇头。来到他身边的数年里,首次违道他的命令。

  “为什么哭泣?”戎剑丢开手中的素纱单衣,双眉销得更紧。

  她眼中的哀伤绝望,像是落人陷阱中的鹿儿。为什么她会流露出那样的表情?彷佛有人残忍的熄灭她心中的火焰,夺去她最重要的心爱之物。

  芙叶想恭贺他宿愿得偿,即将成为正式继承人,即将迎娶尊贵的蔡侯之女。

  但祝贺的话话便在喉间,咽不下,吐不出,未语泪先流。

  等待了半晌,发现芙叶始终瑟缩在角落,没有任何动静,戎剑的耐性用罄。他浓眉紧皱,蓦地纵身而起,如看足猎物的兽般,扑往娇小的她。

  芙叶倏然一惊,只察觉眼角黑影窜动。

  她本能的退开,小小的步伐尚未迈开,如鬼魅般迅速的身影,已经来到她的眼前,封住她的去路。她低呼一声,紧开双眼,身躯已经被他环抱住。

  他是楚国中最矫健的战士,普天下最好的猎人,而她只是无助的猎物,不能逃脱他的指掌。他以权势留住她的人,以爱情锁住她的心,让她无处可逃。

  “绝不许再逃开,你是我的,只许留在我身边。”戎剑靠在她耳边低语着,口吻中有着浓澹的不悦。

  他拥抱着她,躺卧回柔软的丝罗之间。在烛火之下,肌肤有着温润的光泽,吸引着他的碰触。他低下头缠绵的吻着她,却尝到了粉颊上的泪。

  美叶轻咬着唇,眼睫如初生蝴蝶般颤动,而后睁开。水雾弥漫在眼中,在烛火的照耀下,那双眸子看来更加清澈闪亮。

  她无法阻止自己哭泣,一如无法阻止他大婚之日的逐渐逼近。多么恐惧,这就是失去他的开端。

  玄离所说过的话语,让忧虑的芽苗茁壮,她无法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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