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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你受伤了?”芙叶慌乱的问,双手在他身上搜寻。

  不是我的血。”戎剑淡淡说道,浓眉保锁,向来意气风发的脸庞,笼罩了一层阴影。他解下带血的衣衫,以刀锋挑起挂在衣架上的一件披风,轻率换上。

  “公子,我们的人已经抢来战马,最好趁着卫士们尚未赶来,快些离开。”侏漠说道,按住肩头一处仍冒着鲜血的伤口,四周围着十多名卫士,身上多少都带着伤。

  不在第一时间离开郢都,反而回到长庆殿中,已经是万万不智。但是没有见到芙叶,戎剑又不肯离开。他在乎极了这个女子,就算是生死关头,也没有丢下她。

  “长庆殿内的其他人呢?”戎剑问,将芙叶抱在怀中。她的身躯正在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或是其他缘故。英雄落难,护花不力,他连让她温暖的时间都没有。

  侏漠的表情瞬间扭曲,接着恢复了僵硬。

  “长庆殿内已经没有活口,大司徒以叛国之党为名,展开肃清,八十馀人全都戮首示众。至于这些女官,该是被其他人残杀的。”勉强维持平静的声音中,有些微的颤抖。

  护卫们沉默着,神情凝重,被杀的八十馀人,都是他们的亲友。被冠上叛党之名后,他们今生是无法再留在郢都了。

  “落井下石,速度倒是快得很。”戎剑冷笑着,笑声凄厉。

  “发生了什么事情?”芙叶低声问道,仍不敢相信眼前的惨况,就是现实。今夜是应该有些骚动,但绝不鼓是如此可怕的屠杀啊一切都该是按照玄离的计策所进行的,为何眼前所见的种种,竟与她所想像的景况相差甚远,犹如一天一地?

  “楚王宴请安阳蔡侯,宴席上的吃食被下了毒,王上与蔡侯连同十多位文武官员,全部毒发身亡。”侏漠咬着牙说道,察觉到每说一句,芙叶的脸色就苍白上一分。“吃食来自长庆殿,玄离指称戎剑公子等人阴谋窜位,与大司徒联手招来军队,残杀了与戎剑公子甚笃的几位公子,然后一路通杀。”

  一字一句都彷佛刀斧,击碎了她希冀的远景。她的世界,在侏漠所诉说的种种下,转眼分崩离析。为何会这样?这跟当初的约定不同啊!

  身亡?那包粉末不是只会让人稍感不适的吗?芙叶无法确定到底是听见了什么,侏漠口中所说的一切,可是真实的?她摇摇欲坠,忘记了该要呼吸,身子由内而外都是冰冷的。

  “那根本就是预谋好的,玄离跟大司徒联手,准备篡位。”侏漠愤怒的吼道,其馀人皆是沉默。

  宴席上被毒死的人、被拖到未央宫前戮首的人、死在不知名杀手刀下的人,这种种血腥的起因,莫非早就在玄离的算计之内?而她,竟也是计谋中的一环。

  洒落粉末的那一下手势,并不是拥有戒剑的开端,反倒把他们两人都推入了地狱的深渊。

  众人荃着戎剑,等待指示。

  戎剑紧闭上双眼片刻,抱紧了芙叶。半晌后,蓦地睁开双目“先退到南方的云梦去。”他呼喝道,大步往外走去。

  人群离去,长庆殿内陷入死寂,尸首们的双目,无言望着悠悠夜空。

  星夜兼程,在战马上奔驰的滋味万分难受。

  纠结的情绪淹没心智,芙药没有察觉,此刻身体冷得有如寒冰,纤细的双手紧抱着戎剑,牢牢攀附,深怕一松手,就会溺毙在自责的汪洋中。

  事实腐蚀美好的幻想,一日泯醒,才发现围绕在四周的,是最残酷的炼狱。

  “冷吗?”戎剑低头问道,感受到她的颤抖。自从离开长庆殿以来,她的脸色始终是惨白的,身子不断颤抖。他拢紧披风,将她贴在胸口,那处最靠近心脏的地方。

  芙叶摇头,口舌干涩,说不出半句话来。他对她愈是温柔,她就愈难受。

  他可知道,她就是这一切惨剧的始作俑者?如果没有她的贪念,长庆殿的众人不会惨死,他也不会沦落至此。倘若他知悉了前因后果,那双最令她爱恋的眉目,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她不敢再想,用尽全力抱紧戎剑,与其说是坐在马背上,不如说是瘫在他怀中,疾行如风,风声在耳畔呼啸,如排山倒海。

  “公子,后方有马蹄声。”株漠策马来到一旁,握紧缰绳,放声喊道。

  “再往南方去,云梦泽地辽阔,他们寻不到的。”戎剑吩咐道,额上出现了点滴的冷汗。不祥的预感如乌云盘桓不去,他无法理解,离开郢都已有一昼夜的路程了,那些追兵仍可以如影随形,紧追不放。

  十多名卫士第着马跟随在后,婉蜒的水流淌过土地,云梦泽地的边缘种植着茂盛的荷花。粉嫩鲜妍的荷花绽放,阳光薰蒸了香气,让水流都有荷花的气息。他们现而不见,无心欣赏,急着摆脱后方的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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