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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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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楚依人淡淡一笑,熟练的走到橱柜旁,拿出有着香气的蜡烛点上。“没有什么事,我只是随口问问。谢谢你帮我解答一些疑惑,也谢谢你肯在风雨里特地走这一趟。天色晚了,风雨愈来愈大,今晚就请住下,等风雨过去了,再回镇上。” “谢谢你的好意,我的家人还在等着我,风雨再大我也必须回去,免得那些孙儿担心。往后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楚小姐吩咐就是,只要是你的请求,就算我已经跨进棺材里了,都会拚着命前来的。”柏特恭敬的说。身为名医,他甚少对任何人臣服,但是眼前年轻的东方女子,有着太过惊人的能力,让他不得不服。 “那我请喜娜提灯送你回去,若是风雨太大,请你收留她一晚,别让她冒着风雨回来了。”楚依人礼貌的微笑,送老人与喜娜出门。 在阴暗的天色里,树林里幽暗得吓人,狂风摇晃着树的枝杆,像是躲藏了许多不知名的鬼魅,大量的风雨席卷四周,强烈巨大的声响宛如鬼哭神号,让人心里徒然升起惊慌的情绪。 楚依人目送着两人的身影,同时也敏感的知觉到树林的深处,有一双黑眸热烈的望着她,那双眼睛里,有着深深的渴望以及情感。她的身躯因为感受到他的视线而颤抖着,她凝望着某一处,而后迅速将木门掩上。 她知道他在那儿,站在激烈的暴风雨中,任凭风吹雨打也不肯离去,坚定的望着她,而她却无法出去见他,知道如此的行动会给他带来可怕的危机。她听见了他的呼唤,却必须克制着不给予任何响应。 她的身子紧贴着门,在微弱的烛光中缓慢而软弱的滑落地面,将冰冷的脸庞埋进双手中。她痛苦的怀疑,这样的折磨是否会持续一生一世。 彻底的黑暗包围了浣纱,让她惊慌而难以呼吸。她试着张开嘴求救,但是略略一动身子,就感到疼痛。不论生理或是心理,都是疼痛的。 就像是有着无数根细小的针,毫不留情的扎在她的肌肤上,也扎进了她的心,造成某种恒久而难以拔除的疼痛。她在昏迷间辗转着,发出低低的呻吟,双手紧握成拳,却因为掌心的伤口而痛彻心肺。 为什么会疼?她困惑着,在黑暗中彷佛看见一盆火。一盆在六年前燃烧于凤家书房内的人。 是了,是火灼伤了她的手。她愤怒着他的离开与欺骗,将属于他的一切全都付之一炬。但是在冷静的表面下,她的心又太过软弱,无法坚决的将他摒除在心房之外,在将烟盒丢入火中后,竟又冲动不舍的上前抢救。 火烧疼了她的手,而她则护着那个烟盒,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她只是不愿意父亲的遗物遭到火焚。火焰燃烧着烟草,她在熟悉的气息中迷惘,在他离去后,眷恋着曾经在他身上闻嗅到的气味。 这六年来,她时常流连于书房中,沉静不语的独自坐在皮椅上,点燃了烟,看着烟雾在房中缭绕,包裹着她的身躯,宛如一个空虚的拥抱。她染上烟瘾,似乎只有在点燃烟时,才能驱赶四周的孤单,她用这种方法纡解不愿承认的思念。 在内心深处,其实有着太多关于他的记忆,如同挥之不去的烟味,萦绕在心头。 记忆中那盆火徒然熄灭,连梦境都变为黑暗时,浣纱惊慌的睁开眼睛,却看不见任何的光线。她压抑着恐惧的情绪,强迫自己不能因为慌乱而尖叫,她紧咬着唇,猜想大概是停电了,独自在黑暗里承受着巨大的恐惧。 她的双手紧握着身上的羊毛毯,克制着惊慌的情绪。她还是怕黑,但是六年来已经学会压抑恐惧,不在黑暗里惊慌失措,因为知道再也没有人会前来帮助她,她别无选择的只能坚强。 当窗外的风雨增强时,她的心激烈跳动着,童年时的阴影又笼罩了她,她几乎无法呼吸。 细微的声响由远而近,脚步声沉稳坚定,然后木门缓慢的被推开,一盏温和的烛火,照亮了房间,赶走一室的黑暗。浣纱在光线里徒然松懈身子,感激的转过头去,却看见捧着烛火的柯焰。 他看不见灯火,却谨慎的护住手中摇曳的小小烛火,将蜡烛放置在床畔的木桌上,那专注的模样,彷佛在做着今生最重要的一件事。 浣纱的心深深被撼动,某种奇异的硬块梗住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在诧异的情绪里,还有着埋藏得很深的温柔,心中有着温暖的液体流转,像是收到一份最珍贵的礼物。 他竟然还记得她是怕黑的,在黑暗里捧着烛火前来,为她驱逐那些黑暗。他仍旧记得那一晚的誓言,在分离了许久后,仍旧牢牢记着她的一切,嘴上虽然说着伤人的言语,却以行动实践那些记忆,慎重的举动里,带着绝望的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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