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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你忙你的,我趴一会儿,记得吃晚饭时要叫醒我。”她搬掉桌上的东西空出大块地方,舒舒服服地伏在桌面上,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你不回去睡?这样睡又不舒服。”

  “从这里到我房间要走半柱香时间耶,而且从我房间到饭厅也比较远,有这空闲回房还不如在这里将就一下算了。”

  赫连贤人总算大开眼界了,连多走几步路也要斤斤计较,他这辈子还真没见过像她那么懒的女人。不过,她眉宇间隐隐的疲态却不是假的。

  “你很累?”他不禁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还不都怪你!每晚四盏大红灯笼高高挂,存心怕蚊虫看不到有人在门外等着被叮咬是不是?害得本小姐整晚忙着止痒当然没睡好啦!”

  明知不该笑出声,但他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等到他抬起包得像粽子似的手捂住嘴巴已经来不及了。褚芸撑起脑袋,两束杀人视线直射向赫连贤人,要不是这会她懒得动赫连贤人的后脑勺绝对会再一次成为她的目标。

  “笑什么笑!听到本小姐的惨况你很高兴吗?把自己的快乐付诸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没品!哼,我敢打赌像你这种人肯定不知道真正的快乐是什么!”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伪君子。”她想也不想道,“人前是一个样人后又是一个样,明明不高兴却装成一副高兴的样子,明明不喜欢却装成一副喜欢的样子,明明很生气却装成一副大度的样子,明明满脑子的阴谋诡计却装成一副温敦老实的样子,活在虚假伪装之下的生活有何快乐可言?”

  “商场之上为做生意谁不懂得和气生财的道理,即使私底下再如何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也不能搬上台面来讲,即使你再讨厌那个人也不能浮于表面。在商场上打滚本就是画面谱扮跳梁小丑,关键就是笑脸迎人,就算皮笑肉不笑你也得笑,你我都是商人谁不明白这个道理,谁又不虚伪?”赫连贤人脸上有微微的苍白,讲这些话时他眼中透出嘲讽和无奈。

  “我跟你不同。你的虚伪不仅用在商场上,也用在你周围的每个人身上。也许你是为了你认为重要的人变成他们希望的样子,或许别人会认为你伟大,可在我看来,那就是虚伪。”她极不文雅地打了个哈欠,脑袋支持不住重新贴回桌面,“你为别人而活,我为自己而活,这就是我比你幸运得多的地方。”

  等她说完这些话,赫连贤人的脸色已是惨白一片,只是趴在桌上的褚芸并没有看见。

  “那……你的快乐又是什么?”

  “不知道。哼,我知道你一定在想,这个爱财如命的女人最快乐的事铁定是赚进大把大把的银子,对不对?哈——”她哈欠连连,声音渐渐变轻,“……其实,我以前也以为是这样,可是后来才发现,抓着银子的时候我会感到很安心……却不快乐……或许因为我也是个虚伪的商人……吧……”

  褚芸不再说话,赫连贤人也没有说话,房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直到一阵轻微的打鼾声响起,赫连贤人才发现原来这丫头是睡着了,一时间竟有种啼笑皆非的无力感。

  账本仍然捏在手上,其中的内容再也入不了赫连贤人的眼。他索性合上账本,慢慢走到她身边,望着眼前睡得毫无防备的女子,他心中不禁思绪万千。

  他承认,刚开始的时候他对她很反感,特别是暗中派人打探到褚芸在凤临城里的所作所为后更是对这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厌恶透顶,所以即便知道会让爹难过他还是暗中坚持着他的悔婚大计。知道褚芸最讨厌穷人,他故意放出赫连家一贫如洗的消息,甚至拜访褚府也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一步棋。

  然而,与褚芸接触之后,他发现她并非如他想象的那般不堪。

  她是霸道,但她从不主动招惹别人,只有受到侵犯时她才会竖起浑身的利刺;她是狠辣,但是在那样一个家里她若不会保护自己,她的下场终会和她娘一样;她是自私,但她却没有撇下受伤的他独自离开;她是势利,却偷偷留着被她骂作便宜货的草蜻蜓……

  一个霸道、泼辣、自私自利的女人,却又坚强得令人心疼、倔强得令人动容、别扭得让人好笑、自私得令人羡慕……

  虽然不愿承认,但他清楚自己是羡慕她的。

  他与她之间是如此相似,又是如此不同。不同的是他为别人而活、她为自己而活,相似的是他们都活得不快乐。褚芸半边脸因为压在桌面上而可笑地变了形,嘴巴也因此微微嘟起,窗外吹来的阵阵微风弄乱了她额前的发丝……

  他一声轻笑,情不自禁地伸手替她拨开贴在脸颊一侧的发丝。一接触到她的肌肤,赫连贤人的手指再也舍不得抽开,指尖小心翼翼地在她脸上游移,勾画着她的五官……

  直到睡梦中的褚芸被这异常的触感扰得皱了皱眉,他才恍然惊醒地缩回手。突忆起迷迭居中那一幕,他眼中露出压抑的痛苦,脱下外衫披在她身上,颓然地坐回原位,两眼迷茫地望向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沉浸于自己思绪中的赫连贤人并未发现,半开的窗外有一双充满妒忌的眼睛,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燃起了两簇炽烈的妒火。

  赫连贤人在躲她!

  褚芸双手撑着脑袋,望着窗外一派风和日丽的景象,心情持续郁闷着。

  也不知那个大奸人是怎么回事,这几日见到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借故跑开,以往能碰到他的地方这会儿全都没了人影,不是出门收账去了就是有事不在府里,让她不得不怀疑他是在故意躲开她。

  而更让她愤懑的是,府里下人见到她时所流露出来的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表情,她就算再傻也明白那些表情底下的含义,何况她一点也不傻。

  怎么,当她是弃妇啊?

  抱怨间,忽听得几下敲门声传来,以为是柔萍和依萍,她没好气道:“门没锁敲什么敲,吵死了!”过了一阵却不见门外有动静,她才疑惑地起身去开门,门外空无一人,她四下望了望,视线被脚下突生的异样感吸引,移脚一看竟是一块石头,下面压着一封信。

  “大小姐,您站在门口做什么?”柔萍和依萍捧着大碗小碗,大老远就看到褚芸愣愣地站在门口。

  “哦,没什么。”她把信一收,放进衣袖,又对她们道,“我出去一下,你们不用跟了。”

  “大小姐,那这些糕点甜汤您还要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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