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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如今,是不同了。

  一旦披上战俘的衣服,哪管你前身是天皇贵胄,都得依着自己本分.做该做的事。

  主管女战俘的,也是个女的,不知是受人指使,还是天生看她不顺眼,对她特别挑剔,动不动就伸掌挥来。

  原本就讨厌她的,见她失势,恨不能再踹上一脚,让她万劫不复;以前得躲躲闪闪、在背后窃窃私语的,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搬到台面上来,不堪入耳的话纷纷出笼。

  “狐媚子,生来害人的。”

  “分明就是另一个陈圆圆。”

  “真不知她施了什么妖法在贝勒爷身上,看她端着一副高贵样,其实是贱骨头一把,害人精一个。”

  “要是贝勒爷死了,她头一个得陪葬!” ——

  此语甫落,啪的一声,天外飞来的巨掌朝那个女人拍去。

  是荣太嬷嬷。

  那个挨打的女人,抚着脸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她疾言厉色地斥责:“贝勒爷还没死呢!你竟敢诅咒他?不想活了是吗?”

  女人惊魂未定,一双眼巴眨巴眨地看着她。

  “下次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就撕裂你的嘴巴!现在都给我工作去。”

  那些女人悻悻然地转身走了。

  朱慈媛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唇,默默咀嚼冲着她而来的辱骂。

  荣太嬷嬷喝斥那些女人,看起来好像在帮她,实际上对她的态度仍是不冷不热;她没有怪罪朱慈媛,但也没给她好脸色看过。

  “荣太嬷嬷。”她抓紧机会问:“多尔博他好些了吗?”

  她板起脸:“安分守己一点,不要多问厂

  她的确安分守己,甚至诚心诚意地为他祈祷。在云石庵,即使为她的母后,她都没这么虔诚过。

  但是这诚心忏悔的姿态,他看不见。因为她离他好远好远,战俘没有营帐可睡,勉强搭起简陋的棚子,刮风下雨全跑不掉,是在整个军营的最后面。

  她不知道他的情况,他不想知道她的情况。

  有一天,她被命令搬着柴火到他的营帐附近,这才知道他已经康复。

  这如钢似铁的男人,百折不摧,到底又强壮了起来。

  营帐里人影幢幢,仔细一看,竟全是窈窕的身影,间或有柔媚的笑声传出。

  她又惊又喜,不顾一切地冲进去。

  “多尔博!”

  呀!她蓦地羞红脸,两个半裸身子的女人,一个正在喂他吃药,一个偎在他身上,像只小猫咪,身态娇媚。

  多尔博乍见到她,有些吃惊、有些错愕,那双眼分明有爱怜,却硬要被憎恨取代。

  “你是谁?胆敢闯进来!”

  “多尔博?”

  她失措,回头一想,粗活能把人变成鬼,纵是名花,也不堪风雨摧折,她这模样定是丑到他都认不得了。

  举起沉重的手,狼狈地抹着脸上的污垢,链锁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

  那声响,撞击着他的心;他抿唇,忍住椎心的痛,翻脸不认人。

  “荣太嬷嬷!荣太嬷嬷!把她撵出去!”

  荣太嬷嬷进来,有些迟疑。

  “贝勒爷,她是……”

  “还不快把她撵出去,想挨鞭子吗?”他故意高声疾呼,以掩饰内心的不安。

  她睫毛一掀,依然澄澈的眼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最后转为心灰,变成意冷。 .

  拼着最后一点尊严,她不愿低声下气。“好。”忍住语中的悲切.“这是我该得的,我无怨言。一开始,你就应该这样对待我。”

  她认命,却依旧高傲,转身出帐。

  大势已去,什么都挽不回了。

  那一晚,除了凄凉的月光看见她独自饮泣外,还有一个人在远处看着,那是多尔博,始终放不下她的多尔博。

  “你该死!”她自言自语地咒着。

  “你该死,你该死!我心甘情愿受苦,挖心掏肺对你,你竟这样回报?我恨死你!恨死你……”周遭的杂草成了她泄愤的对象。

  他在远处听得清楚,心里一阵抽搐。

  又是这样,她还是不喜欢他,那就该再受折磨!

  他措手不及地出现在她面前,一脸寒霜。

  “你!”

  朱慈媛抹泪再抹泪,看不清楚,泪水模糊了视线,黑暗又帮倒忙,但身影分明是他。

  他不言不语,只以一双锐眼冷冷地瞧着她。

  她惊喜交集,他究竟舍不得。

  欲举步向前,犹暗自踌躇,未了,她只是与他遥遥相望。

  他握拳,紧紧的。她还不屈服?

  他转过身去,披风在黑暗中甩了一道漂亮的弧度。

  她顿感五脏六腑被掏出来。心,空了。

  她不服气。

  “多尔博……”

  他停住脚步,内心在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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