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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为我留下,可以吗?”沐圣阳清澈的眼眸露出罕见的热切,“只有朋友间的谈话,好吗?”温和的恳求,令人不忍拒绝。

  “我以为友谊早在那一剑中斩断。”华天想起那心痛的一剑,僵直了脸。

  听她提起往事,沐圣阳神色黯然,却不为自己辩解,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

  “还记得去年元宵夜吗?‘未必明年此会同’,你我有一幸一年后再相逢,人生多流离波折,今日一别,不知何年才能再见。”

  华天香听他如此说,心中一动。原先打定不再见沐圣阳的决心动摇了,毕竟,他们曾经同生死、共患难,一生能有几回如此惊心动魄的遭遇呢?

  华天香虽然曾钟情于沐圣阳,却不是矫情的大家闺秀,虽然有紫烟那一桩情仇火在两人之间,但既然沐圣阳能坦然面对她,她有何不能呢?

  想至此,华天香道:“你找个僻静的所在吧。”

  沐圣阳见她答允,俊眸闪动着光彩,柔声道:“走吧!”施展轻功而行。

  两人步上“小山丘,松影摇曳,月洒叶间,往下望,军营灯火闪烁,却不闻喧闹声。

  “你怎么找到这宁静之处?”华天香问道。

  “每当军机繁忙,人事难解之时,就会单独到这小丘上静坐沉思。”

  听沐圣阳如此说,华天香心中微有暖意,此地只与她分享,不是吗?

  强自压下再度生起的情素,华天香说道:

  “庆功宴上不见主帅,你不会过意不去吗?”

  沐圣阳微微一笑:“让烈阳去伤脑筋吧!”

  随即吟道:“幸有知己可相亲,何须擅板共金尊?”幸得有知己可以亲近,何需饮酒谈唱的热闹场面呢?这正是他此刻的心情。

  “异邦宋国的诗吗?”华天香偏头问道。

  “是啊!”沐圣阳温和回应,神情愉悦欢畅。战事一息,两国人民从此安居乐业,加上此刻知己在身边,沐圣阳一年多来的郁结一扫而空。

  华天香见他俊颜含笑,不觉将一年前怨忿凄冷的心情全抛到脑后,起而代之的是怜措之心,说道:“统领联军,派系相斗,人心不齐,是份苦差事吧?”

  “也唯有你,能了解我的苦处。”沐圣阳心道。

  但碍于身分,不能将此坦白话语说出口,只是向华天香微微一笑,说道:“曾经艰苦,如今也已雨过天晴了。”

  华天香看到熟悉的温和微笑,明白他坚毅宽和的性情,总是将自身辛苦视为云淡风轻,不愿多谈,于是转换话题:“从哪儿得来异邦好诗呢?”

  沐呈阳笑道:“还记得我二师兄逸阳吗?他听说我带兵辛劳,便拣了些送来军营,说有料忧解怀之用。”

  “我以为,昊阳观的清修之士不读抒情渲染之作。”华天香语带嘲谑,一如两人往日相处情景。

  沐圣阳闻言微笑,讥讽、一针见血的华天香,比起客气冷漠的水阁香座,让他心中温暖许多。他说道:“不错,修道志在清心,昊阳观中向来禁阅诗词歌赋等杂学之书,我从小也只有读过道家经典,参以儒、佛书籍,诗词之类,的确是一首也未曾读过。”

  华天香凤眼斜睨,道:“沐掌教军中读禁书,真是好智慧啊!”

  言下之意,身为掌教之尊,居然公然在帅帐中读禁书,兵马倥偬之际,昊阳观诸人谁也不会去注意。

  沐圣阳闻言朗声而笑,体内浑厚内力自然而生,清朗笑声竟在山谷中引起波波回音,传至山下。

  山下的方烈阳,听得清楚,是师弟的笑声,不禁诧异。

  沐圣阳素来温雅内蕴,除非是心中非常愉悦,否则笑声难闻。

  听这笑声充满愉悦欢畅之意,方烈阳暗道:“这水阔香座恐怕是圣阳的知心人。”

  山上的沐圣阳,正将所读之诗一一念给华天香听。

  沐圣阳不论练功或读经书勤恳,就连赏诗,也是将佳句全部记诵于心。

  几十首诗这般讲下来,就连华天香也佩服他,居然在军务繁忙之际,还能有这份闲工夫,想来,又是少睡少眠了。华天香道:

  “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独立顾八荒。嗯,本以为诗词乃弱质文人之作,内容不外咏风吟月,悲情伤意,想不要,也有如此豪壮之作。”

  沐圣阳笑道:“一点就点到最得我心之诗,香座真是好眼光!”

  接着朗声吟道:“黄金错刀白玉装,夜穿窗扉出光芒……”

  沐圣阳抽出腰间长剑,随吟而舞:“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独立顾八荒。”

  青光闪烁,剑气纵横,树叶飒飒而落。平阳剑法气势磅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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