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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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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西门慕风都不管,他也不想去管,只要六儿无恙,就好! 那一夜之后,他一个人独自北上,回到这个金丝鸟笼里。 时间一个月一个月地过去,偶尔,荆烈会带着林芳苒来京城看他,却也说不上几句话,他们原本都不是多话之人,反倒是林芳苒,因为花瓣的缘故,倒是可以聊上几句。 只是,从那夜之后,她也再没得到过六儿的消息。 在她的心里,一直是以为六儿死了吧? 西门慕风也懒得去说破。 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近几个月,他发觉自己一日不如一日,那份思念,便一日强过一日,哪怕是见一面也好啊,只是一面而已。 可是,六儿,你又在哪里? “叩、叩。” 礼貌的两声之后,关得死死的房门被小心地推开一条缝,红泥小火炉上的火苗窜了两窜,房门又被反手关紧。 进来的是个一脸干瘦的小厮,黑黑的脸庞,通常都没什么表情,只有在看着西门慕风喝完药的时候,才会给人一种松弛下来的感觉。 他不是哑巴,却很少开口说话,至少,西门慕风就从来没听他说过话。也正因为如此,老管家派这个孩子过来服侍他的时候,他才没有那么强烈的反对。 毕竟,荆烈不在,有很多事情还是需要有个人来打理。 “先搁着吧。”西门慕风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气弱的喑哑。 那小厮站着没有动。 “搁下吧,我待会儿再喝。”他牵牵唇角,彷佛是一丝苦笑。 小厮木木的,还是没有动。 西门慕风不由得叹一声,“拿过来。” 每一次都是这样,他几乎没有拗赢过一次。不是他耐力不够,而是,他不想为难这个固执的孩子。 他想,老管家大概也正是看中了这个孩子的这一点执着吧。 伸手接过药碗,仰头喝干。 苦! 如以往每一次那样,他皱了皱眉。 然而,这一次,他竟在放下空碗的瞬间,看到少年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 那样的顽皮神色,目光烁烁,让西门慕风有片刻的迷惑,几乎以为自己在那双含笑的眸底看见了花瓣的柔情蜜意。 他想,大概是因为自己太思念六儿了吧。 “给。” 少年接过碗,行礼,离开。 每天重复无数次的举动,做起来竟渐渐有了些温暖的感觉。 房门又被轻悄地拉开一条缝,红泥小火炉上的火苗一跳、两跳,紧接着,门外一阵寒风直灌进来,逼得火苗残喘成火星。 “管家?”西门慕风难得看见老管家这样举止失措。 “喝了?完了!”老管家说完这四个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怎么?”他淡淡地望了一眼被阻住去路的少年。 少年肩背挺直,彷佛没事人一般,仍然稳稳地端着那一只空药碗。 “爷,是我糊涂,我对不起您。是我,我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老管家捶胸顿足,悔不当初,“我原看着这小子还老实,进府多年也没犯过什么错,所以才挑了他来服侍爷,谁知……谁知……” 老管家说着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站起来,劈头盖脸对着少年就是一顿拳脚,“我打死你!打死你!你说,你到底安了什么心?咱们府里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你要起这样歹毒心肠?” 西门府里的人,多少都会一点儿功夫。 少年哪里闪避得及?狠狠一掌击在肩头,他踉跄一步,药碗跌落在地。碎片沾着地板,陡地冒起一阵白烟。 “那……那是什么毒?”老管家脸色煞白,握住少年肩膀的手暴起青筋。 “别吓着孩子。”西门慕风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 “可是……可是……”管家忿忿地推他一把,松开手来。 少年转头望着西门慕风,一张黑瘦的脸仍是那么僵硬,可脸上那双精光湛然的眸子却又蕴着这般复杂的神情。良久,他才叹一口气,对着老管家直直地伸出双手。 “你要我绑你?” 少年点头。 老管家二话不说,从腰间摸出一条绳索,“算你还有点良心,”绑了两圈,又觉不妥,只得颓然放下绳索,道:“那到底是什么毒?有没有解药?你给爷吃了多少?”今日,若不是他无意中在药渣里发现异样,还不知道,这小子要隐瞒多久? “慢性毒药,没有解药。” 这是西门慕风第一次听到少年开口,他讲话的声音很沙哑、很低、很难听。他望着眼前欲置自己于死地的少年,心底着实怜悯。 他应该是有苦衷的吧? 可西门慕风却并没有想要了解的欲望。当生与死对一个人来说,都不再有意义的时候,还有什么可以让他好奇? “让他去吧。”反正下不下毒,他也就这样了。 难道不正是因为这样,府里的防卫才会渐渐松懈? “我不走。”少年固执地与他黝黑的眼眸相望。 目光胶着,半晌,西门慕风温雅地笑了,“这一次,你想等着看什么?” 也许是他目中坚持的神色,那么神似六儿,彷佛这世上没有什么困难能难得住他?所以,他才会对他另眼相看? 少年终于低下头去,“我想等她来。” 西门慕风心中一动,“哪个她?” “就是能解毒的那个人啊。” “啊啊,你不是说没解药的吗?”老管家振奋精神,激动难抑,“是谁?那个人在哪里?我马上去请,不不,请老夫人亲自去请。” 西门慕风的目光却沉了一沉。 少年缄默半晌,才道:“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嗄?” 老管家很想相信这世上确实存在着那么一个神秘莫测的医仙,那人,不只可以解除爷身上所中之毒,甚至还能一并治好爷天生的奇患。 但是,日子一日复过一日,西门慕风中毒的迹象越来越明显,请来的名医面色一个沉过一个。 少年口中的医仙却还是没有出现。 他开始不得不怀疑,所谓的医仙不过是少年拖延时日的一种借口罢了。 但,即便是识破了他的诡计,又能如何? 回天乏术,就算是杀他一百次,爷的性命也救不回了。 而更为艰难的是,老夫人的精神也在此刻彻底崩溃。 整个西门府上上下下都愁容满面,陷入一场空前的绝望之中。 而那个肇事者,却反倒没事人一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跑得更勤。 “爷。”依然是那样沙哑的嗓音,彷佛鸭叫一般。 西门慕风没有回头。 少年便也只如往常一般,静静地立在他的身后,像一道无声的影。 雪花在窗外大片大片地落下,隔着窗纸,模糊成一扇净白的天地。世上最寂寞的颜色,大概就是白,冰冷的、融化不开的白。 “给我说个故事吧。”西门慕风的声音忽然在沉默的室内缓缓地响起。 少年的目光闪动了一下,良久,才道:“我说不好。” “没关系,你随便说,我只要这个屋子里有点儿声音便好。”雪光从窗外反射进来,透过窗纸映在他的脸上,为那张苍白的容颜添上一抹清冷的微光。 少年低头想了好一会儿。 “要润一润喉咙吗?”西门慕风转过头来,凝睇着他,神情仍是那么冷漠孤寂。 “不,不用。”少年的喉头耸动了一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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