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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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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姥姥没名没气,孤魂野鬼似的,”她吐吐舌笑,“不打紧!” 方拓儒沉默,心底有数,他和灵儿这样往来毕竟与礼不符,虽说她来访只是和他对弈,论经典,哼几段曲儿,间歇,两人会取笑逗弄,却绝未做过半点逾矩的事情,但在那样的社会风气里,这样的情谊仍是惊世骇俗,一个闺女夜里翻墙进了男人书斋,这事儿若传开,肯定会讲烂了邻里街坊的嘴,方拓儒向来循规蹈矩,不曾做过任何逾矩的事情。 但,只要事情涉及灵儿,他就是没法子控制自己,他喜欢见她,喜欢听她的声音,喜欢看她的笑脸,欣喜她的聪慧,喜欢有她陪在身边,即使,他明知,一个月后,他即将迎娶沈芸娘。 对于灵儿的心思,他向来理不清。 他原是个拘谨守礼的男子,为了她,他已然不认识自己了。 “不须如此困扰!”像是知悉他的心事,灵儿突然冷下脸,立起身拟离去,“我现下离开,不会再来叨扰!” “灵儿,别走!”方拓儒急急起身挽留,情急之下却触着她嫩雪似的柔荑,电击似地,他猛然放开,边涨红脸边嗫嚅着失礼,却还发急着解释,“你别多心,我没那个意思。” “没哪个意思?”她不饶他。 “没让你走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见你为我受委屈。” “是不该委屈,”灵儿哼了声,睇着他,“不该委屈方秀才为着小女子叛道离经的举止大伤脑筋,为了免你为难,我不再见你便是!” “不行!”他大喊了声.她说得坚决,他心神慌乱,挡在门口不许她走。 “为伺不行?” “我……”他吞吞吐吐涨红了脸,挤不出话来。 “我什么!”她横他一眼,使劲将他推开,“什么秀才嘛!话都说不全。” “我……”见她当真要走,他再也忍不住,伸手捉紧她手腕,一句话冲出口,“灵儿,我会想你!” 一句话哽在两人中间,沉默漾起,话甫出口,他有些后悔唐突,手却依旧固执着不肯松脱。 清朗朗的目光锁住她,这一刻,方拓儒总算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心惊于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情意,灵儿急急挣脱,跳离他身边。 “不成!你不能想我,更不能……”她急急摇头.“更不能喜欢我!” “为什么?”他傻傻地问,“为了芸娘?” “不为她,”她再次摇头,“为了你,更为了我自己,是我不对,原先来这儿纯为陪你解闷,给你些好东西,这些原是我欠你的,却没料到……” 她语气肯定,身子轻灵闪过他,认真睇他一眼。 “现下还你原有清静,除非真有事,我不会再来见你!” “灵儿!” 他伸手却只握着一片冰冷空气,她身形若兔,在他尚不及反应前,她消失在他眼前。 方拓儒追至墙垣,月明星稀,院子里空荡荡,夜风拂面,佳人踪影已杳。 他犹不死心,攀上长梯想追过去,可爬到一半,“喀喳”一声响,长梯竟自中途断为两截,方拓儒应声跌落地上,手上还捉着块残片。 “为什么?”他傻坐在地上觑着明月问出声音,像在问月,又像在问自己。 月娘光晕微暗,似在嘲他的傻! “又不吃?”方夫人攒紧眉头望着墨竹。 “少爷说他没胃口。”墨竹捧着一盅冬虫夏草,这些日子少爷病恹恹地,胃口奇差,夫人整日吩咐厨子帮少爷炖补品,少爷常是啜了两口便做罢。 “墨竹,你和少爷最亲近,依你看,少爷是不是为了我逼他早点迎娶沈家小姐的事儿在同我闹别扭。” “夫人,您别多心,少爷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也许真是这阵子天热,他胃口不佳罢了。” “胃口不佳?!”方夫人心疼不已,“这孩子分明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神黯淡无光,儒儿自小到大不曾如此,更从未让我操过半点烦心。” “就因为不曾让夫人操过心,”墨竹开慰方夫人,“这会儿,少爷想在娶妻成为大人前,让您再费点儿神吧!” “唉!”方夫人叹口气,“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均已完妥,十天后即是婚期,两边人马热闹闹地筹办喜事,他可别挑这时节上同我过不去。” “夫人请宽心,墨竹会再劝劝少爷的!” 墨竹嘴上请夫人宽心,心底却没半点把握,少爷这阵子魂不守舍,精神恍惚,整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常常墨竹问他事情,他不是没听着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墨竹心里有个念头只是不敢说出来,怕吓坏夫人,隔着道墙是座鬼宅,莫非少爷遭鬼祟?被女鬼迷了心窍? 那日他帮少爷磨墨,见少爷支颚觑着窗外淡淡问起,“不知道要将那座墙垣打掉需耗多少工夫?” 墨竹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接口,幸好少爷没再问,不过,看样子,少爷问的人根本也不是他。 少爷一定病了!墨竹肯定,否则依他平日开朗守礼的性情,是不可能问出这样匪夷所思的问题的。 昨日,午后一场倾盆大雨,还夹杂着雷电交击,墨竹入夜前到少爷书斋才发现少爷竟在外头淋了一个下午的雨,滂沱雨里,少爷坐在书斋外杨柳树下,睇着那垛墙,无视风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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