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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漉足?!”

  去忧被逗笑了,她的笑纯然是率真的清灵,稚气十足,不含半点不洁,东方不拜见状急急亩哦去嘴角刚淌出的唾液,这样的笑,让他觉得方才自己对这姑娘生出的所有绮思全成了不庄重的亵渎斯地。

  只见去忧皱皱鼻子续语——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漉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漉我足,脏死人了,人家洗衣服他洗脚,害人家用了他们的洗脚水来洗衣裳了!”

  她对着小虎子嘟着嘴,“虎子,盆里的衣裳都先搁着,待会儿我得重新洗过,步愁大哥,”她转看着辛步愁,愁着眉,“你有没有那种吃了就不会让人家老想对着你傻瞧的药?”

  辛步愁先瞥了东方不拜一眼,寒漠眼神先迫了对方正襟危坐安分了双牛目后才转回她。

  “药是有,可我不赞成,”他思索着,“每人与生俱来的模样都不相同,各有优缺,举凡人都有嗜看美丽事物的习性,他们喜欢看你,可那毕竟只是上苍赐给的皮肉之相,看久了他们自然会发觉你也不过是个凡人,与他们一样都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没两样的。

  “所以你能做的只是去习惯别人的目光,让他们也习惯了你罢了,”他看着她,“我不赞成一个人由美整弄成丑,就像我同样也不赞成一个人由丑整弄成美是一样的道理,每人都有他的独特性,不全是外貌所能决定的。”

  “所以……”她无意识地用手指在他掌心依着深深浅浅掌纹摩挲着他,没理会屋中另两人探究瞪大的目光。在旁人眼底近似亲昵的举止,对她而言却没当回事,一方面她还是孩子心性;另一方面,她向来当辛步愁是大夫、是大哥哥,是不用避讳任何事情的。

  “如果我又丑又拙,也一样还是你的小去忧?你也一样,还是会将我从冰魄中救出来吗?”

  辛步愁有些失笑,这丫头,即使记忆不曾全数回复,却也看得出在温柔的外表下是个执拗又灵巧的性子,这话问得好,也一下就堵住了他的嘴。

  道理是一回事,可他真无法想象倘若她真是又丑又拙,他还会不会坚决要为她背叛师父,割舍下原有生活。

  “我不知道!”他回答得老实,摇摇头,“也许你说得对,步愁大哥同那些凡夫俗子没两样,还是喜欢看漂亮物事的。”

  “你喜欢看不打紧,”她嘻嘻笑,小宠物似地在他身旁打着转,“只要你喜欢,去忧就不改模样了,可其它人,去忧见被人盯着瞧是会生烦的,”她锁着眉有些不开心,“就像那天在巨指池畔的野猴子一样,惹人讨厌!”

  拿人与野猴相提并论?辛步愁浅浅挂起了笑。

  见着一对璧人对视发出会心微笑,东方不拜谈了口长气。

  “虎子!你说的对,女人这玩意儿贵精不贵多,辛老弟可真是好福气,一个抵人家百来个……”

  话没完,外头咕咚咚窜入一条人影,是东方不拜手下一名小伙计。

  “少爷!咱医馆外血迹斑斑倒了名汉子……管事问您,治是不治?”

  “治是不治?管事会问这种问题,难不成那汉子伤得太重,难以治愈?还是对方身上没盘缠?”

  东方医馆大咧咧地列着几条规章,全是他东方不拜立下的规矩,是以,即使来人伤得再重,少爷没点头,谁也不敢动手的。

  伤太重,不治,免得坏了东方医馆招牌。

  钱太少,不治,省得浪费东方医馆人力与药材源。

  “倒不是,小伙计挠挠头,“那家伙伤得虽重,但还存着一口气,没得准救不救得活,至于银两,他怀里倒是揣了不少……”

  “有钱?有钱阎罗好打发!”东方不拜跷高二郎腿,嘟嘟囔囔盘着疑,“管事干么不治?就算真治不妥都还有丧葬费可拿。”

  “那家伙……”小伙计压低嗓,“穿的是鞑靼国的服饰。”

  “是鞑靼狗?!”这回东方不拜想都不用再想便挥了挥手,“不医、不医,让管事们抬去城外乱葬岗子里了帐。”

  虽平素爱在乡里间霸势凌人,可他心底却自认是个赤胆爱国的顶天立地男儿汉,八义集身处边境,自小,他见多了被异族欺凌的同胞,是以对这些鞑靼、瓦剌……等异族人土向来厌恶得牙痒痒,连活得好端端的人走过跟前都会被他吐口浓痰了,更遑论一条伤重垂危的鞑靼狗。

  “抬来我这边吧!”是辛步愁出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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