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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身体好不好?”

  “很好,谢谢爷爷关心。”依人乖巧的偎在老人家怀里。

  东川信臣点点头,看见孙女今儿个脸蛋红润,气色还算不错,威严的神貌终于展现出罕见的笑意。

  “江流。”

  “是,老爷。”贴身随扈上前一步,呈上精雕细琢的翡翠宝盒。

  “这宝盒你收下。”东川信臣将翡翠宝盒交给她。

  “爷爷,这是……”依人捧着宝盒,瞧见父母亲感动的神色,心里隐约明白,这份贵重的礼物必定意义非凡。

  “你先打开看看。”

  “是。”依人遵照爷爷的意思打开宝盒,一套高贵典雅的金饰随之映入眼帘。

  金饰全套共有十件,一组金簪凤钗,一组珍珠首饰。

  每件金饰皆刻有巧夺天工的图腾雕纹,再镶以明珠做为点缀。

  图腾代表凤凰,珍珠喻为明月,象徵着凤凰于飞,明月长圆。

  “凤仪朝月?!”现场有个识货的明眼人发出惊呼。“这不是失传已久的‘凤仪朝月’吗?”

  一听见失传绝迹的古物重新现世,宾客群纷纷一拥而上,争相目睹这套奇珍异宝。

  “前辈,这套‘凤仪朝月’有什么来头吗?”菜鸟记者连忙询问身旁的老大哥。

  “来头可大了!”资深记者搔着下巴,娓娓道出它的典故,“江户时代,有一名充满传奇色彩的国宝级大师,专门替皇室贵族打造工艺收藏品,文献记载,这位艺匠大师以巧夺天工、神乎其技而闻名,堪称日本艺术史上最具影响力的一代宗师,‘凤仪朝月’正是他临终前的遗作,也是他告别艺匠生涯的风光代表作。

  “这套作品无论是精湛高超的工艺技术,或是出神入化的美学风格,皆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至今无人能出其右,可想而知,这套金饰必然具有它万古流芳的历史文化,与其说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倒不如称之为风华绝代的旷世杰作。

  “只可惜,天妒英才,这位大师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得年二十七岁。坊间相传,大师生前爱上一位公主,公主名为凤仪,长得是花容月貌,美若天仙,艳如桃李,冷若冰霜,无奈凤仪早已许配给将门世家的王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大师最后柔肠寸断,抑郁而终,这套‘凤仪朝月’就是他临终之前亲手为公主打造的陪嫁首饰,公主出阁那天,他便与世长辞了。”

  “好惨。结果呢?”资深记者说得一脸陶醉,菜鸟记者也听得津津有味。

  “结果,公主接到大师溘然长逝的噩耗,哀恸至极,悲痛欲绝,万念俱灰之下,便将这套金饰传给娘家待字闰中的少女,省得自己成天到晚睹物思情。后来,‘凤仪朝月’在公主的娘家传承了百年之久,每个新嫁娘都会佩戴它出阁,出合之后再传回给娘家的黄花闺女,久而久之,代代相传的仪式就变成公主娘家的世袭传统。”

  “难道……”菜鸟记者已经听出端倪了,“公主的娘家就是——”

  “东川一门。”在场贵宾异口同声的大合唱。

  不只菜鸟记者听明白了,想必在场的听众也都心领神会了。

  “你!不要看别人,就是你!”东川信臣的降龙宝杖忽然指向那位资深记者,“哪家报社的?”

  资深记者赶紧立正站好。“日经产业报!”

  “嗯。”老人家赏识地点点头,“大宝。”

  “爸!”东川辉一郎大声抗议,“大庭广众之下不要叫我大宝!”

  管你的!老人家置若罔闻。

  “记得拨通电话给他的主管,替这位博学多闻的记者美言几句。”

  “多谢东川长公提拔!”资深记者敬礼谢恩。

  东川信臣把目光转向孙女,语重心长的说道:“这套‘凤仪朝月’是东川一门的传家之宝,传女不传子,原本一直是代代相传的,无奈家门已经连续五代不得女嗣,几乎失传了半世纪之久,如今传承到你手上,也算是后继有人。依照东川家的礼法,理应由你承袭下去才是,不过,爷爷已经上宗庙拜谒过祖先了,等你以后出阁,这套‘凤仪朝月’就送你当嫁妆,毋需再传回给娘家了。”

  此话一出,如同圣谕,摆明了昭告天下,“凤仪朝月”就此断承,从今以后,只属于东川依人拥有。

  “爸?”

  “大老?”

  东川一门的氏族宗亲全部傻眼。

  “爷爷?”依人也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这样决定了,毋需再多言。”东川信臣力排众议,一意孤行到底。

  “是。”东川辉一郎虽然震惊,却也明白父亲这么做必定有他的用意。

  依人虽然备受大家族眷宠惯爱,事实上并没有东川家的血统,这是众所皆知的事,长久以来,外界也始终对此议论纷纷。

  今日父亲当众将祖传之宝转赠给孙女,等于藉由这个机会向世人宣告,东川依人在东川一门无庸置疑的身分与地位,希望外界不要再多做无谓的揣测。

  同时也明确的警告在座记者,再也不准拿依人的身世之谜大作文章,更不准将坊间以讹传讹的“十年大限”之说搬上台面炒作新闻,一切蜚语流长到此为止。

  “这条祥凤手链你先戴着,讨个吉祥如意的好兆头。”东川信臣取出一条珍珠手链替她戴上。“等你将来长大,遇见心仪的对象,就把这条链子交给他,如果爷爷还能活到那时候,一定会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门。”

  “爷爷……”依人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老人家拍拍孙女的手背,眼神中流露出殷切的期许。

  “依人,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长大。”

  庆生会结束之后,夜色已晚,东川信臣立刻召见东川辉一郎进书房密谈。

  “依人最近的身体状况如何?”

  “大致上还算稳定,康复的情况也不错,主治医师说,只要好好调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十年大限尚未度过,一刻也不能掉以轻心。”

  “爸,连您也相信那些江湖术士的无稽之谈?”

  “那些江湖术士的神算之说,当然仅供参考,不过……如果是菩海法师亲自卜的卦,咱们就不可不信了。”

  “菩海法师怎么说?”一听到天外高人的法号,东川辉一郎的态度就比较恭敬了。

  “按照命盘和卦象看来,依人今年确实有一场浩劫,此劫恐怕凶多吉少。”

  菩海法师,一名神通广大的得道高僧,云游四海,仙踪不定,偶尔会回到齐天峰的法觉寺闭关修炼,妙的是,平时想见他的法相一面肯定见不到,一旦东川一门发生大事,无论事好事坏,他老人家又会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现身法觉寺,等待他们前来拜见。

  不管是向他报喜也好,诉苦也罢,总之,菩海法师只会在他们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有时为他们祈福祝祷,有时帮他们指点迷津,替他们排解疑难杂症之后,他便销声匿迹,来无影、去无踪,作风十分潇洒。

  “既然菩海法师神机妙算、法力无边,能不能劳请他帮依人消灾解厄?”

  “他老人家慈悲为怀,理应不会见死不救,只不过……天命难违,劫数难逃,依人注定要历经一场生死难关,才能摆脱病痛浴火重生,有幸逃过一劫的话,则是长命百岁,一生荣华富贵,万一误闯黄泉路,势必天人永隔,能不能脱离险境,化险为夷,全得看那孩子的造化了。”

  “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依人一定能逢凶化吉。”东川辉一郎倒是挺乐观的。

  东川信臣站在窗边,仰望着高挂夜空的一轮明月,意味深长的叹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爸,您是不是待在齐天峰跟菩海法师混太久了,怎么您的价值观越来越宿命论了?”东川辉一郎走到窗户旁,陪同老父仰望天边星月。

  “我长年随着他修行悟道,自然受他所影响。人老了,总是需要皈依和信仰,等你将来七老八十以后,不妨跟着他礼佛茹素、修身养性,当你看破红尘,参透因果轮回的玄妙,便能体会我现在的心境。”

  “等我垂垂老矣,菩海法师大概早巳圆寂归天,羽化登仙了。”

  “这倒未必。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年迈老翁了,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老爸,您当时贵庚?”

  “刚出生,你祖父带我上山请他卜卦占象。”

  “那……他老人家今年到底多大岁数?”

  东川信臣耸耸肩。“天知道。”

  子夜,依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找不到一个安稳的姿势入睡。

  在这夜阑人静的时刻,任何风吹草动都显得格外清晰,除了晚风吹动树叶的声响,隐约还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睁开眼,仔细聆听门外的动静。

  脚步声逐渐接近,终止于她的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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