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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何必印象,我又不是挂了……”说话一向肆无忌惮的快嘴闭起,展力齐黝黑的脸色微白,担忧地望住她。“小秀,你知道力齐哥哥有口无心……”

  唉,像尊玻璃娃娃,她从不知自己是易碎的,他们总是让她觉得她好脆弱。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尤其是力齐哥哥……她不想一直扮演被同情的弱者,

  “不去就不去了,我不勉强你,好不好?”不要沉默不语,跟他说句话呀!

  夏秀越过月见初音羡慕的凝眸,白他一眼,笑嗔:“多谢成全喽。”

  “咦!”心神恍惚地看着七月徐风拂起夏秀及肩的发丝,展力齐舒缓不到三秒的健朗眉宇又蹙起。“你的头发怎么少一截?妈的……初音,抱歉,表哥说话有时会粗鲁一点,阿姨在里面等你,你先进去休息。”将贵客放在玄关口,他再上反身瞪住笑脸怡然的夏秀,开始淘淘训话:“是不是又被那几个吃饱没事干、整天只会败家的大小姐学妹拖去护什么鬼肤、冲什么鬼SbrA时,顺便又修剪了?”他喜欢她头发留长的模样,不要她抱着恋兄癖不放,什么都学死瘟猫!他不要她留恋过去。

  “答对了。”

  “什么答对了!你才二十岁!”火大的食指从夏秀滑润的香腮,一路刮到粉颈。“这种光滑细腻、粉粉嫩嫩的雪白皮肤,有必要护吗?你自己比较看看。”拉起柔软的小手,贴在他饱经风霜的粗脸上,展力齐心弦无来由一荡,赶紧拉开。

  “力齐哥哥……”夏秀对着她的手深思。“你需要上整型外科把脸皮磨一磨,你的程度去角质已经没用,我的手心都被你刮伤了。”

  夏秀轻声笑出,被展力齐一臂甩上肩时,看见月见初音站在玄关口,粉离玉琢的容颜有些幽怨。她下意识地抱牢她的力齐哥哥,紧紧,紧紧地抱着,紧到展力齐心生诧异。

  “怎么了,转太急了吗?”他站定脚步,谨慎地扫视她全身一遍。没有发抖,脸颊依然红得很漂亮,小嘴也……展力齐猛摇了下头,把荒谬的淫思晃掉。

  “力齐哥哥,我和初音有什么不同?”

  搂着她进门的展力齐一怔,脱口嘀咕:“都一样啊,哪有什么不同,你们都是长不大的小鬼头,都需要英明神武的力齐哥哥照顾啊。不过人家初音年长你六岁,是个成熟大女生,哪像你,吃顿饭拖拖拉拉。”

  任由数落的长指戳刺肩头,雄然答案在预期中,夏秀仍旧难掩心头落寞。

  她不希望在这个男人心中,她只是另一个月见初音。她希望她是特别的,因为他在她心中占着一个很特别的位置。两年了,他们亲如兄妹的关系毫无斩擭,只好听从宁一哥哥的建议,暂时拉开距离。只是暂时的吧……

  十四、五岁这两年的事,她不复记忆了,依稀只记得力齐哥哥伤心的怒吼。

  十六到十八岁的时候,日子是在浑浑噩噩中过去。心神恍惚间,她察觉到一件严重的事情,力齐哥哥变得极端神经质。

  那几年,她的吸呼对力齐哥哥而言太虚幻,不具有任何意义了。

  他常在睡梦中将她粗鲁摇醒,满脸忧伤地望着她,坚持要睡眠惺忪的她念故事给他听,否则他难以成眠。仿佛亲手摸到的体温、鼻息不是真的,他必须亲耳听见她的声音,才能确定她仍然好好地活在这世上,没有步上她哥哥的后尘。

  爸爸去年带妈妈回来过年时告诉她,哥哥离去的那段日子,家里的事情都是力齐哥哥独自打点,所有外在压力皆由力齐哥哥无怨无晦地一肩承担下。妈妈的自闭心灵、爸爸的六神无主,以及她的迷失心窍,一概由他这个外人吸收了。

  力齐哥哥不像妈妈、不像兰西姐、不像她,因为无法面对而全程缺席了,连送哥哥最后一程也不能够。除了力齐哥哥自己的伤心,他还得承受他们加诸他身上的压力,在独力张罗哥哥繁锁的身后事时,又必须全程面对哥哥猝离的痛楚。难怪他受不了,在她十四岁的梦境,哭吼得如此绝望。

  神智较为清醒的那阵子,力齐哥哥几乎每天摇醒她两次,她不胜其扰,索性移居到他床上,拥着他入眠。力齐哥哥神经质的情况才渐有改善。

  同一个屋檐下所发生的事,展伯伯与展伯母皆看在眼底,就算觉得不妥当,非常时期,他们怜惜她小小年纪就逢丧亲打击,父母亲又不能在身边照料,于心不忍,也搞不定脾气又倔又硬的力齐哥哥,只好随便他们。

  直到十八岁那年,展伯母婉转暗示她,他们孤男寡女不宜再同寝一室。因为就算力齐哥哥定力惊人,从未对她产生非份遐想;就算他年长她十二岁,在他眼中她永远是成天捉蜻蜓、趿着小雨鞋到处乱跑的小不点,他终究还是展家大少爷,必须留名声给其他诸如学姐们那类的豪门千金探听。

  而她不是,她仅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小康人家,也许是不足以匹配的吧。反正十八岁那年,力齐哥哥也无缘无故将她扫出房门,不需要展伯母太操心。

  展伯母并非力齐哥哥的亲生母亲,她是继室。为了力齐哥哥,她在嫁进展家之前毅然结扎,膝下无一儿半女,将力齐哥哥当成亲生儿子般嘘寒问暖,悉心照料,是个贴心的人,与她的外甥女月见初音一样温柔。而且,她们都很喜欢力齐哥哥。

  肥水不落外人田,展伯母其实是希望撮合月见初音和力齐哥哥的姻缘吧?

  “所以,我觉得烦了。”夏秀将偷偷委托七壮士其他六壮运来的行李,搬上寇冰树打扫得一尘不染的二楼套房。“而且我想读的夜大,从这里坐捷运很快。”

  “坐捷运?”寇冰树惊呼,奋力将沉重的一落书,一阶一阶拖上楼。“你……你一次做这么多改变,力……力齐哥会不会发飙呀?”

  “所以呀。”夏秀肩淡然一耸,语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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