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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世晓风倏地停下脚步,转身冷冷地瞧住他。“昨晚若不是少夫人向少爷求情,只怕你现下不会还站在这里。”

  “我不信!”朱元朗一个劲儿地摇头。

  “哼!我管你信不信。”世晓风白他一眼,随即纵身几个翻跃,将朱元朗远远地抛在身后。

  朱元朗怔怔地站在原地。

  相处十年,他深知世晓风一向不打诳语。

  想起自己平日对待少夫人的态度,朱元朗的神情出现少见的沉缓,他久久无法移动脚步,混沌的思绪让他说不出心底究竟是什么感受。

  第四章

  天秋月又满,城阙夜千重。

  还作江南会,翻疑梦里逢。

  风枝惊暗鹊,露草覆寒虫。

  羁旅长堪醉,相留畏晓钟。

  戴叔伦·江卿故人偶集客舍

  “元朗,这两个字怎么念?”

  朱元朗瞄了一眼,回道:“鸳鸯!”话甫落,他复提笔蘸墨,抄写佛经。

  “那么这两个字呢?”

  朱元朗又瞧了眼,手下未停,迅速回了句:“波澜!”

  “元朗,你可不可以帮我解释这首‘烈女操’的意思?”杨纱织瞧着他的神情,仿佛私塾里的学生瞧着教书先生一般。

  朱元朗挣扎了会儿,终于搁下笔,回道:“这首诗是形容一个贞节女人在丈夫死后,心如古井里的水一样,永远不再有别的妄想。”如今他总算明白什么叫作求知若渴,一个早上还未过半,他已经为她解释过十首诗词,佛经却一篇也没抄完。唉,谁教他欠她一份人情呢?

  连日以来,少夫人除了晌午做饭之外,不是读诗便是练字,勤而不倦。朱元朗常想,她若生为男人,说不准还可以考取功名,谋个一官半职呢!唉,别多想了,还是提笔疾书吧!

  杨纱织瞧着诗词,忍不住轻轻吟咏道:“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贞妇贵殉夫,舍生亦如此。波澜誓不起,妾心古井水。”她反复吟咏,心中感动莫名。

  “元朗,你说什么样的夫妻会有这样的感情呢?”

  杨纱织眸光落在书肆门外熙来攘往的人群。

  朱元朗抬起眼,瞧着她的侧颜。头一遭,他忽然觉得少夫人其实挺顺眼的,愈瞧就愈舍不得移开眼。

  “元朗?”杨纱织转过头来,对上他的视线。

  朱元朗一回神,连忙轻咳几下,以掩饰窘态。

  “呃,元朗尚未娶妻,所以不知该如何回答。”其实他压根儿就不信这世上会有如此贞烈的深情,殉夫!?他不认为有几个女人可以做到!

  杨纱织浅浅一笑,“你今年多大了?”

  朱元朗瞧着她,不甚自然地回道:“比少爷小一岁,二十七!”她问这作啥?

  “为什么还不娶妻?”

  “我爹娘早逝,家里还有七个弟妹要养,哪里来的钱娶妻!”

  青玉在这时走了过来,笑盈盈地开口:“凭你这种个性,有钱也娶不到妻子。”

  “你一天到晚凶巴巴的,我看也没人敢要你!”朱元朗回敬道。

  “要你管!”

  “哼!”

  “你们两人既然这么爱吵,不如由我作主让你们成亲,天天吵个够。”杨纱织忽然开口。

  朱元朗和青玉登时愣住,互瞧了一眼,同声回道:“我才不要!”

  杨纱织唇畔含笑,不再言语。

  此时书肆外走进两个客人,杨纱织瞧见他们掸着肩上的雪花,这才注意到外头已开始降雪了!

  蓦地,她回首。“元朗,我记得咱们后边的仓库里还有纸被与纸衣对吧?”

  朱元朗点点头,“纸被尚有一百多条,纸衣七十八件。”临安城的紫宣堂主要是制造御用以及官用的纸品,至于纸被以及纸衣则由紫宣堂位于歙州、池州分堂的工匠所制,朱元朗记得十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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