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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愈是接近扬州,她的心就愈迷惘,她就要和他道别了吗?从此永无见面的一日。

  “冷吗?”任意情停下他的长篇大论,脱下外袍温柔地为她披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不要对我如此温柔,那会扰乱我的心思。唐秋缠在心里狂吼,嘴上却沉稳地答道:“不冷。”

  任意情的眼眸因她的回答而暗了下来。“是啊,不冷,你才是‘冷’的那个人。”他嘲弄的说,然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挫败,“有时候我怀疑你到底还懂不懂人性,有没有正常人的欲望。”

  他指的是什么她心里有数,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知道她的坚持气坏了他,也彻底打击了他的自尊心。

  “又是沉默,嗯?”任意情的语调跟他的表情一样嘲讽。“你真懂得如何打击一个男人的自尊。”

  说完,他气愤的离去,然后整整三天没和她碰面。

  唐秋缠倒乐得耳根子清静,但也同时觉得无聊和……遗憾。一定是因为深秋的气温太寒的关系,她努力说服自己。

  在舱房闷了三天后,她决定到船上四处探险。这艘船真的好大,舱房多得吓人。

  她一间一间的参观,直到她来到一间令她发呆的舱房,这是……药房!

  她推门进去,一排排的巨大药柜全用最上等的木材制成,因为这种木材最能保持药性,让药材不易发霉。

  这艘船竟建有药房,而且还这么大,她不可思议的摇摇头关上门离开,却又在隔壁舱房看见更令她吃惊的东西。

  全是医书,天哪!

  她兴奋不已的东碰碰、西瞧瞧,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哇!有《伤寒杂病论》、《肘后备急方》、还有《千金方》耶,这一套套的药书她看十辈子也看不完。不过这些书到底是谁买的?

  任意情!

  她脑中陡地闪过这三个字,身体也跟着发烫,这些书一定都是他买的。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书籍通常只有学医药的人才会研究,一般人是不看这些的,难道……他是为了她?

  她摇摇头甩掉心中的念头,告诉自己绝对不是她想的那样,而后继续她的冒险。

  然后,她在另一个舱房看到任意情,他正趴在书桌前睡着了,桌上散放着纸张、卷图。

  她轻轻的推开门走近一看,摊在桌子上的是一张船只设计图,这种船她看都没看过。巨大的船身还带有轮子,船舱又画得特别深,帆也特别宽,真的是很奇怪。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趴在书桌上的任意情隐约感到身边有人,半梦半醒的喃道:“敏儿?”

  唐秋缠吓了一跳,转身就走,但才走了两步,却教任意情的大手给勾住她的腰,他略一施力,她整个人便靠在他身上。

  “不要走,敏儿!”他自她身后紧紧的圈住她,将下巴靠在她头顶上,声音中充满了绝望。“留在我身边……求你。”

  求她?

  唐秋缠错愕的覆上他箍住她细腰的手,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向前方。

  任意情用“求”这个字,这怎么可能?可是他真的说了,而她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能任他将她带回书桌前,坐上他的大腿,安静的靠在他怀中。

  “这是什么?”她指着几乎占满整个桌面的草图问道,打破两人间亲昵的宁静。

  “船呀。”任意情温柔地拨开她耳际的乱发,并帮她塞回耳后,教她又是一阵脸红。

  “我知道是船,但你画的这种船我没见过。”她竭力控制自己的心跳,让呼吸平稳下来。她从不知道自己会如此怀念他的拥抱,才不过三天的时间而已。

  冷静下来,唐秋缠!她命令自己,同时努力平复过快的心跳。

  “那是当然。”任意情得意的笑道。他可没忽略她的不安,原来她也不是那么无动于衷嘛。

  “那是我梦想中的船,也是我下一个征服的目标。”

  “喔?”唐秋缠十分好奇,造一艘船也能这么兴奋。

  “我希望这艘船能建造成功。”他握住她的手指着设计图上一处说:“这里是水密隔舱。它们能增强船的抗沉力,并加强船体的横向强度。”然后他们的手来到船桅部分,“这是牛皮帆。牛皮比羊皮坚韧,更适合用来做远洋航行。你注意到那些帆画得特别宽了吗?”见她点头,他靠在她的耳边轻语,“那是因为帆宽受风面较强,可以加快速度,所以我才把它们设计成这么宽。”

  唐秋缠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看来造船也是门大学问。

  “那这两个轮子呢?”她从没见过船还有轮子的。

  说到这个,任意情可兴奋了,这可说是他的新发明。

  “这两个轮子是用来辅助船打水,以补帆的不足。”

  “原来是这样啊。”唐秋缠仔细研究起船的结构。她发现他真的很有天分,各方面都考虑得很详细,这艘船要是真造得起来,必定很壮观。

  “我希望能乘着这艘船横渡东海到北国一个叫难波的地方,去看看不同的风土民情。”而且他希望敏儿也能同行。

  北国啊……唐秋缠也不禁跟着幻想起来。她从未出过海,出海的滋味到底是怎么样?一定很棒吧,她真羡慕任意情能够尽情遨游四方。

  她在想什么?希望别是盘算着离开他后要到哪里。任意情暗忖。

  该死!他们离扬州愈来愈近,而她却没有任何软化的趋势,他究竟该怎么做才能阻止她的离去,再当一次小人?不!他不想这么做,他做过的错事已经太多了,再使一次手段,恐怕第一个唾弃他的,便是自己。

  他到底该怎么办?该如何做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你一定很高兴要回家了吧。”他试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酸涩,但却失败了。

  “家?我已经没有家了。”唐秋缠的反应和他想的完全相反,语气酸涩的程度不下于他。“拜你之赐,凭心堂早就易主,我哪来的家?”有的只是记忆中的影子罢了。

  “不,它还在。”他的话成功的让唐秋缠回首看他,但她脸上写着不信。“凭心堂还在,我早把它买下来了,只等着你回去。”

  唐秋缠好半天无法说话,最后才充满困惑的开口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是不是因为愧疚?”

  不,是因为爱。他在心里回答,却无法坦白告诉她。

  因为她早将他视为洪水猛兽,视他为最卑劣的狩猎者,他怎能告诉她游戏已经变质,他俩的角色早已互换?说他想保留自尊也好,说他怕把她吓得跑得更远也可以,他就是无法将心中满溢的感情说出口,只能选择最愚蠢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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