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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他曾经假装不经意地问过龟总管,确定了“狼牙”确实存在,是以也不用担心届时会交不出东西来了。

  拉回思绪,他恰好听到身兼媒人及司仪的姬婳,嘻嘻哈哈的娇音。

  “送入——洞房!”

  “不是这样子的啦!婳儿小姐。”龟总管急得脸发黑、五官抽搐。“都还没夫妻交拜呢!”

  “还没交拜就不能送入洞房吗?谁规定的?”

  根据她得到的有力情报,这两位早已把该做的、能做的事都已经做完,要不那只小莽猫此时又怎么可能会乖乖的站在喜堂上任人摆布?

  “那当然!”

  不只是龟总管,所有在场观礼的宾客都点头大声回话。若是没有拜天地,就不算名媒正娶,那么他们大老远跑来喝这喜酒,究竟所为何来?

  “好好好!拜拜拜!为了顺应众议,咱们就来个夫妻交……”

  最爱吊人胃口的姬婳,眼看著那一声“拜”字就要出口,却陡然砰地一声巨响,馆外大门遭人用力踢开,且还夹带著霸音一响。

  “不——许——拜——堂!”

  这“不许拜堂”的震撼,真可直追在法场上开铡前所喊的“刀下留人”。

  瞬间,满堂热烘烘的嘈杂声及喜乐声全都安静下来,没人再出声音了,气氛静得很诡谲。

  在场众人连同还没来得及闭上嘴的司仪、身挂红彩球的新郎倌、微掀起红盖头皱眉往外瞧的新娘,全都将眼神投往那声势浩大、正越门而入的人群身上,尤其是高喊著“不许拜堂”,走在人前表情趾高气昂,一身华服的女子。

  华服女子身后跟著一长串的护卫,以及走在最后的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是手摇白扇、长相俊美、笑容可亲,看来年纪不大,却生了一头银发的少壮男子。

  而另一个身高较矮,背著行囊的瘦削少年看来像是银发男子的书僮,是个有著精雕细琢、清妍五官的美少年。

  这么一大串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踏进厅里,下一刻只见银发男子微微一笑,手一扯,此时众人才看见他手上还捉著条麻绳,而在他这么一扯后,又从外头扯进了个男人来。

  那是个被捆得像颗长粽,一张脸鼻青脸肿,三分像人七分像猪头的男人。

  “表哥!”

  姬婳打量了老半天才能将眼前“猪头男”,与她那向来自认为“妖界第一风流男子”的表哥姬商给兜在一块。

  见他难得如此狼狈,即便两人平日交情普通,她也忍不住要奔上前去关怀兼瞧热闹一番了。

  “啧!瞧瞧你……”上下打量强忍著笑意,姬婳开口问道:“是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的?”

  “他之所以会变成这副样……”带头进屋的华服女子冷傲的出声,虽是回答姬婳的问题,眼神却投射在面无表情的新郎倌身上,“全都是拜那位站在台上,正准备和人拜天地的爱情骗徒所赐。”

  喔喔喔!爱情骗徒?!好重的四个字啊!

  一听就知道这位大小姐,今儿个肯定是来踢馆闹场的了。

  换言之……姬婳眼神一亮,就是说她又有场免费的热闹可瞧啰?

  但……唉,站在好朋友的立场,这种热闹还是能免则免,否则她不得不担心,担心那只好不容易才被驯乖了的小恶猫会当众发飙,甚至不惜血溅喜堂。

  算了,不管小鱼了,这种事旁人本来就不该插手,就让她未来夫君自个儿去伤脑筋吧。

  姬婳将感兴趣的眼神从那位大小姐移开,转至她身后的银发男子身上,并忍不住眼神再次发亮,同时在心里暗暗喝采,好俊!

  但说俊也不全对,那男人的皮相绝非他能够吸引住人目光不放的主要原因,而是他脸上那种混合著邪肆冷淡、神秘诡幽却又状似爽朗可亲的矛盾神采吧。

  长这么大,她还从不曾见过如此令人眼睛一亮、过目难忘的男人……呃,该是男人吧,虽然她隐隐觉得他身上带著种似魔的气息。

  就在姬婳好奇地打量著银发男子的时候,神情慌张的龟总管已经跑了过来。

  “这……这位姑娘该怎么称呼?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您要不要先来点水酒或是小菜——”

  “还什么酒不酒、菜不菜的!”华服女子嗤鼻冷哼,深觉可笑的说:“我方婇凤乃当今都督佥事方范统之女,怎么可能会为了讨杯烂酒而找上门来?”

  “谁都知道你是‘饭桶’之女,不需要如此到处嚷嚷……”站在台上的新郎倌终于冷冷开口了,“如果不是为了来喝喜酒,还请方大小姐速速带开这大队人马,不要误了他人佳期。”

  “佳期?哼!是死期吧!”

  方婇凤冷笑,眸光里带著佩服。

  “有你的,宁为臣,到了这种时候还能如此冷静,不怕阴谋被拆穿?不怕新娘子与你当众反目?不怕她的亲朋好友杀你泄愤?”

  “够了!方婇凤,我不怕你找我麻烦,因为我知道你恼我对你的‘好意’总是避之唯恐不及,但凡事总有个轻重缓急,不论你想要做什么,都请先在一旁等著,等我拜完堂再说。”

  其实宁为臣说不慌不惧是骗人的,但他的慌惧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而是为了聂小鱼,怕她真信了方婇凤的挑拨离间而不再相信他了。

  “拜堂?!你还在想著要拜堂?不如这样吧,别说我是因为得不到才喊酸,看不得人家好……”方彩凤微眯起一双怀有恶意的眼,“在我告诉新娘子,说你之所以会到这里来,是因为和姬商那只烂狐狸有著暗盘交易,如果她在知道了所有经过原委后,仍然决定要嫁给你,那么就算我输,我二话不说立刻带人滚开!”

  “什么暗盘交易?”这次出声的是自行掀起红盖头,冷眸瞧著方婇凤的新娘子。

  “小鱼,你先听我说……”宁为臣头一回出现焦虑不安的神情。

  “我不听你的,我要听她的。”聂小鱼嗓音冰冷的打断他的话。

  方婇凤点点头,眼底有著赞赏。

  “不错!看来新娘子倒还没让爱情给冲昏了脑袋,还懂得要分辨是非。真相就是这专爱骗人感情的不学无术道士,之所以会上你家来求亲,是因为与姬商在事前做了交易,由姬商变成他的模样来拖延住我,好让他去哄得你的心,为的就是要骗取你家宝物,他俩原是约好了要在婚礼前偷龙转凤交换身分,却没想到笨狐狸东窗事发,没戏可唱了。”

  耳里听著不容他反驳的事实,眼里盯著聂小鱼强作镇定,却仍不自觉地身子微颤、小脸转白的反应时,宁为臣心疼的情绪远超过了愤怒,他旋过头去,忿忿的瞪著她。

  “方婇凤!你够了吧!”他大吼。

  “光这样怎么能算够呢?”方婇凤快乐的一手掩唇,娇滴滴地笑著,“事情当然是不能光听片面之词的,曲公子,麻烦您先解开那烂狐狸的哑咒,好让他自个儿来说个明白,看我刚刚所说的,是不是骗人的。”

  银发男子接到了命令,笑笑的颔首,长指往被缚绑住的姬商颈后隔空一弹,接著姬商便一阵大咳,好半晌后才有气无力地发出声音,显然他之前还真是吃了不少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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