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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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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儿喜骑着马只身前往不儿罕山南麓的一处沼泽地。上回她来时,看到这块沼泽地有满多的治伤药草。 像他们这些游牧民族不比中原人娇贵,生了病没有珍贵的药材能治,靠的就是满山遍野,拾手可得的药草;就好比如说艾草的叶子可以拿来止血疗伤,又能拿来驱赶蚊虫,十分实用。 都儿喜采了些艾草、天胡荽、黄蘖、淫羊藿收入她的药箱里,以备不时之需;然而就在她弯身采集之际,前方的草丛间传出一声不自然的声响。 都儿喜停下所有的动作,清亮的眼眸镇定地望向声音的来源。她捡了根枯枝,拨开草丛一看—— 一双带火银灰眸子瞪向她!那眸光里有审视的意味,而且还带着敌意与防备。 都儿喜没让这等凶狠的目光给吓退,她迳自将视线辗转而下打量,她见到男人的腰间濡湿一片,沾满了血渍。 都儿喜侧隐之情油然升起,也顾不得这人是否危险,便举步向前。 她一走近,他却像防敌人似的,举起撑着身体的大刀挥向都儿喜。 “你不该逞强的。”都儿喜好心建议。“你受了伤就不应该乱动。”这一动,伤口便会扯裂,血只会流得更厉害。 “别过来。”在他还没确定来人是敌是友之前,他对准都不信任,就算这个看起来娇柔荏弱的姑娘也不例外。 萨尔端康自以为够凶狠的摆了个恶面容,以为能喝阻这个姑娘的前进,然而却没料到她根本不怕他,还继续前进。 萨尔端康再次拿大刀劈向都儿喜。“别再往前,信不信——”突然一个气顺不过来,萨尔端康捂着胸口,顿了下,难过地等气顺了之后,才再抬眼,继续以凶恶的口吻要胁都儿喜。“信不信我让你人头落地!”他艰难地说完要胁。 都儿喜以轻柔的口吻劝他。“下次要恐吓别人之前先把大刀拿稳;你连拿刀的气力都没了,要我怎么相信你能砍得了我的头?”都儿喜一个反手,将萨尔端康的大刀擒拿过手。 大刀被夺后,萨尔端康顿失支撑地往后倒去。 看他倒地,都儿喜的眉头马上皱起;他的伤比她想的还重,就连护身的大刀他都保不住! 她蹲在他身侧,不顾男女之别地扯开他的猎衣;一道带血的刀疤横过腹间,那伤口划开足足有一寸之深。这男的要不是有过人的体力,是绝对挺不住的。 “你伤得很重。”她将药箱里的天胡荽取出来,摘了茎叶,捣出汁液,涂在他的伤口上,再用艾草的叶子敷在伤口上。 “天胡荽与艾草都是可以止血的药草,我现在帮你敷上,这样会好一点。“她一边帮他处理伤口,一边解释。 萨尔端康拢着眉峰,极力按捺着痛楚,他的神情中透显出不耐,向来强悍的他无法适应现下的弱势处境。他怎能躺在地下,等个姑娘来救他? “走开!”他咬牙吐出命令。 都儿喜从来没见过这么好面子的男人,都生死关头了,他在意的不是自身的安危与否,而是面子。 都儿喜摇头喟叹。 她的不以为然,他看到了。“你摇头是什么意思?”他拧高了剑眉,极不喜欢事情不在他的掌握之内;而这个女的,丝毫不怕是否会威胁到她的性命;她担心、在乎的好像只有他的伤势。她,跟他所见过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都儿喜抬头,想看看这个连性命垂危时都彰显着狂妄与骄傲的男人是何德性;怎知,她头才一抬,迎眼对上的却是他面容奇异的烧红。 都儿喜抬手,欲覆上他的额间…… 萨尔端康侧头,避开了她的试探;并狠狠地瞪向她。 “只想探看看你有没有发热罢了!你一个堂堂大男人干么这么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难不成你真怕我手无寸铁的会杀了你?”都儿喜大刺刺的挑衅萨尔端康。 萨尔端康无话反驳,他只好别过了脸,要自己别跟个小女人计较。 都儿喜见他软化了态度,伸手又覆上他的额间。 她的手冰冰凉凉的好舒服。萨尔端康所有的戒备与心防在这一刹那间全效瓦解。 “你的额头好烫,准是伤口发了炎,所引起的烧热。”都儿喜收回了手,低头又往她的药箱里探,拿出淫羊藿。 淫羊藿是一种可以退烧的草药,平时她爹感染风寒,她都是拿这熬成药汁给她爹喝;她希望这草药在这倨傲的男子身上也能发挥相同的疗效,不然以他这样的高烧,只怕救回了一条命,也成了痴傻。 都儿喜拿着淫羊藿到一旁去捣;萨尔端康的眼不住地直盯着她的背影瞧。这是萨尔端康头一回对战争以外的事物有了所谓的感觉。 以往,他所有的心思全放在征战上头,他在乎的是领地的大小、兵马的精劣,努尔哈赤的八旗;他眼中只有大片的山河、领地;心底放着的、在乎的是他一统天下的凌云壮志;至于女人,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只知道她们不过是一种可有可无的附属品,他从来不觉得女人在天地间能占有什么重要的地位;但,眼前这一个,却颠复了他对女人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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