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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各凭本事吧!”

  一声高喊,引发众人的抢夺,有人扯他的手、有人拉他的脚、有人抓他的辫子,他就要被五马分尸了。

  “放手!他是我的!”

  “我的!”

  “我的——”

  他真的只剩半条命了,一阵混乱中,他侥幸找到空隙解脱,筋疲力尽地自他们腿间爬出,但很快又被人发现——

  “该死的,抢什么抢,他人在那里!”

  富扬退无可退,被逼得没办法,纵使明知不仅水性,依然拖着颤抖的双腿爬上桥墩,捏住鼻子——

  “啊——”

  一声惨叫,一跃而下。

  桥下的水流暗潮汹涌,温度奇冷无比,富扬本想跳河逃生,但河水硬是吞噬了他的躯干,任凭他怎么划动四肢,一波波的河水依旧冲进他的口鼻,阻塞他的呼吸,将他无情地往前冲行。

  他不知道自己被冲行了多远,只晓得待他终于没气、没力挣扎,两腿一伸,眼看就快溺毙时,蓦地一大片鱼网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网住他,一把就将他往水面上拖。

  将他网上来的,是河面上一叶柳舟里的人。

  “公子,人打捞上来了。”

  “咳咳……咳咳……”

  被网在鱼网中的富扬,一接触到陆地上的空气,立刻暴咳出来,整个人冻得牙齿喀喀作响,脸色发青。

  北璇低首瞧了他一眼,神色自若地吩咐下去。“把绸子拿开。”

  “是!”

  随从们立刻动手解开他身上的绸子,富扬惊魂未定,只能侧卧在柳舟中拼命发抖,显得僵硬无比。

  北璇冷然地笑看他问:“吃水的感觉如何?’’

  “北……北璇?!你没死?!”

  他瞠目结舌,倏地弹坐起来。

  北璇嗤之以鼻。“当初我坠下断崖时,一头撞进的是比这湍急十倍以上的急流,我该死而没死,可见我命有多大。这么一条小桥流水就让你窝囊成这样,若把你丢下那座断崖,你说下场会如何?’’

  “你……你掉下断崖关我什么事?”他装傻,纵使全身抖个不停,口气犹大。“我在京城中也算是有地位的人,你若敢动我,我现在就可以预料到你的下场将会何其凄惨!”

  “那么你动了我,下场就不会凄惨吗?”北璇突然暴怒地问。

  “我听不懂你的话。”他矢口否认。

  “你若不懂,我现在就从头详述给你明白!”北璇以冷厉的目光瞪向他。“你和我几乎同时得知天下奇物——玲珑玉出土的消息,不过我用正当的手法将玲珑玉纳为已有,你却想不劳而获抢夺玲珑玉。你买通杀手,在我的菜饭里下毒,最后甚至设计让我险些堕死断崖下!”

  “无凭无据,全是片面之词!”

  北璇泛出阴冷的诡笑。“你以为我会让你抓到这条小辫子吗?”

  富扬是聪明人,脸绿了一大半地急问:“你握有什么证据?”

  “足够让你人头落地的证据!”

  富扬的呼吸渐趋凌乱,由于北璇的表情过于镇定,令他不敢质疑他话里的真实性,于是他渐渐感到害怕、渐渐感到畏惧不安。

  北璇说:“不过诚如你所说,你在京城中的地位了得,多的是皇亲国戚给你撑腰,即使你罪大恶极,人头也肯定不会搬家。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势必会在鸟不生蛋的边陲地带,度过你的下半辈子,毕竟,皇上是赏罚分明的圣君!’,

  富扬明白大难临头,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教他冷颤不已。

  北璇移开威吓无比的视线,从怀里拿出玲珑玉。

  玲珑玉是一块泛着细腻光泽的半透明玉石,洁白精致,呈一菱形,面积如掌大,晶莹动人,特殊不凡。

  富扬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块旷世美玉!

  北璇神色阴鸷地低声道:“你真的认为它是块能庇护人的福玉吗?但为何从我拥有它的那一天起,便历劫连连?越想就越让我心头发冷,这种玉,我无福消受。”

  他有感而发地摇头。说罢,手一挥,直接将玉抛进河中,了无眷恋之意。

  “玲珑玉——”

  富扬瞪大两眼,才不管他在乱吠些什么,一见玲珑玉被丢人河中,立即一马当先,“咚”的一声跳进河里。

  但一跳进河里,他猛然记起自己不懂水性,立刻拍水呼救。“救我!我不会游泳……”但又不愿意放弃玲珑玉。“玉在哪里?玉在哪里?啊,我不会游泳……”

  他根本搞不懂自己要的是什么。

  柳舟上的北璇看得大笑不已——

  “那不过是一块假玉而已!真的玲珑玉早在我坠崖时,就已经撞成了碎片!那块玉不过是我从市集买来的普通玉,你却为了它连命都不要,真蠢!想办法游上岸吧,富扬!哈哈……哈哈……”

  他讥刺的笑声回荡在静穆的夜空中,听来格外刺耳、格外讨人厌。

  整他的戏码不仅如此,就连那一批批的江湖狠角色,都是他刻意花钱来让他尝尝何谓意识几近崩解的痛楚的!

  他绝对要他几个月都下不了床!

  第十章

  医堂今天特别忙碌,店面才开门,就已经挤满病人。

  忙煎药的忙煎药,忙敷药的忙敷药,忙嚼舌根互通八卦的也没闲着。

  对街的胖大婶说:“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居然将好好一个官家女嫁给了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

  瘦大婶猛摇头。“不晓得沈家究竟给了多少好处,才促成这段姻缘?”

  “事情没这么简单,我家那口子的堂弟的朋友的弟弟在江家当长工,听他说这一切都是黄氏搞出来的。”

  胖大婶口沫横飞地嚷着,情绪一来,连热敷脖子用的帕子都忘情地拿来猛煽风。

  “黄氏不是江府小姐的后娘吗?”

  “是后娘啊!所以才随便做主女儿的终身大事,反正不是亲生,是死是活都不干她的事!”

  “江小姐的爹呢?爹总该是亲生的吧!”

  胖大婶嗤之以鼻。“自从娶进黄氏后,他早忘了祖宗十八代了,还提什么提呢?!”

  “不会吧?!”

  三姑六婆皱眉惊呼,纷纷为江堇感到不值。

  “事实如此,外头的鞭炮声不正响着吗?”胖大婶指着外头说,大家“有耳共听”。

  “给你换条新的。”

  诗儿抽走了胖大婶手中的帕子,再给了她一条热的,这才心事重重地转身回到内院客房找北璇。

  “北璇公子,他们都在谈论江堇姑娘今天出嫁的事,她嫁的对象不好,你不想办法阻止吗?”她不客气地坐在他对面,不悦地皱起眉头问。

  “原来如此,我正奇怪今天外头怎么比平时吵闹多了。”北璇笑着品茗答道,一派悠闲自若。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的心上人就快琵琶别抱了,你都不紧张吗?”

  “不!”他答得爽快自在。

  诗儿真快被气死了,她想象到的画面至少是他暴跳如雷、气极败坏地冲出去找人理论,偏他一动也不动,从头到尾都像条懒虫似的瘫在椅中发懒,完全没有任何建设性的举动出现,算什么!

  “我猜江堇姑娘一定误会你爱上我,所以才轻言嫁人。”谁教他没事到尼姑庵闹什么闹!“事情已经如此紧迫,你应该赶紧想办法阻止婚事进行!”、

  北璇唉声叹气。“我不受她的青睐,阻止婚事进行也无济于事,何必自作聪明去踏这浑水呢?”

  “那已经不是重点了,你还不明白吗?”诗儿苦口婆心。落花无意,流水有情,这是哪门子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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