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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眨眨眼,还是看不见!

  她霍地弯下一截腰杆,以极大的动作使上半身一下左一下右地摇晃起来。

  “咦?咦咦?咦咦咦?”她在试试能不能摆脱黑幕的纠缠。

  雍怡简直被她打败!他由眼里射出两道“拜托”的目光,收回罩住她眼部及脑门的大掌,推开她道:“够了你,滑稽死了!孽花楼是男人去的地方,不准你去,乖乖留在王府吧!”

  他转身就走。

  “谁说的?我要去……”

  砰——

  由于她硬要追上去,所以当雍怡随手关上门时,她的脸正好和门板撞在一块,顿时变成一张大肉饼。

  很痛,不过更重要的是,她已经下定决心——

  不给她跟,她自己去,可以了吧?

  水玲继续维持肉饼脸的姿态,贴立在门前古灵精怪地想着,一点也不急着把脸从门上拔下来。

  孽花楼,靠近外城的一座华屋大院,天色一暗,车辆便把店门前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躲在对街骑楼下的水玲,远远地便瞧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站在大门口挥动帕子热切地招呼宾客。

  至于穿梭于她身旁的,自然就是那些富商、官老爷,以及貌美如花,一举一动直搔到男人心坎儿里的名妓姑娘们。

  “男人去的地方……果然都是男人在出没。”

  水玲作了个结论,然后扶了扶头上那顶稍嫌大了些的瓜皮帽,再扯了一下身上的对襟马甲,这才走出骑楼。

  眼底正好瞥见有群男人正准备进孽花楼,灵机一动,她闻声不响地跟进去。

  顺利过关!

  老鸨压根儿没多瞧她一眼。

  “哈哈……刘少爷,您真爱说笑,逗得人家笑个不停……”

  “美人,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逗你笑……”

  “傻瓜,那人家要怎么服侍您呢?”

  艳妓们说罢,纤手一抬,立刻亲昵地掐了客官的鼻子一下,进而将馨香柔软的身躯送进对方的怀里。

  佳丽在怀,客官魂都飞了。

  这桌是如此,隔桌亦是如此,孽花楼里的姑娘,撩拨男人心思的能耐,个个都是能手。

  然而水玲却看得鸡皮疙瘩掉满地,大家都是女人,看见她们出卖自己的灵魂取悦男人,她实在无法苟同。

  “速速离开!”她隔着袖子猛搓手臂,以降低打心里冒上来的森凉。

  此时,内院传来悠扬的胡琴声,拉弓起了几个音后,歌伶清澈嘹亮的歌声顿时随着晚风飘过来。

  水玲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会儿,便不老实地溜进内院。

  内院的花厅,其实除了多两名歌伶唱歌助兴外,其男女饮酒作乐的样子,基本上与正厅是相同的。

  “苏老爷,吃块鸡肉。来,我喂您!”

  “好,吃鸡肉,不过你得用这樱桃小嘴儿……喂!”

  “讨厌啦,死相!人家不来了!”

  “哈哈……哈哈……”

  水玲觉得全身都在发颤,看不下去了,她立刻掉头准备离开,但却蓦地瞥见从回廊另一头走过来的雍怡。

  “糟了,是雍怡。”

  她大感不妙,抬起手用袖子掩面,倏地背过身去。原本是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开溜,但怎料到因为她的行迹可疑,反而引起了雍怡的注意。

  他看到了她的身影,沉思了一下,便决定一探究竟,开始迈步走向她。

  “雍怡,你要去哪里啊?姑娘们已经来了。”曾十一纳闷地问。他们包下的房间又不在那个方向,他上哪儿去啊?

  雍怡一边追赶那个瘦小的身影,一边回答:“我好像看见水玲了。”

  水玲用眼角又偷膘他一眼,痛苦地发现他真的走过来了,惨了!

  此时她只能义无反顾地往前走,有多快走多快。有多远走多远,就是千千万万别让他逮到她罔顾他的命令跑来这里,不然她的下场有多惨,是可想而知的。

  她匆匆找了间房间推门进去。

  曾十一正色道:“怎么可能嘛!她现在八成在王府睡大头觉,难得大家都不在,没人再用大得吓死人的鼾声扰她清梦,走了啦!”

  他二话不说拖住雍怡往回走。

  “但是……”

  “什么‘是’都好,就是别‘但是’,走吧,大伙儿等着你呢!”美酒佳肴外加歌姬弹琴助兴,迟到一分一秒都是损失。

  “不是,我真的看见她了!”

  “别闹了,快走吧!”

  曾十一死命拖他,心想哪有男人这么固执嘛!水玲是女孩子耶,稍微用脑筋想一下也知道,她必定对这狂荡无度的地方避之惟恐不及。再说门口有老鸨和保镖看着,像她这样的良家妇女到处乱闯,他们岂会坐视不管?

  “不行,我不放心……”

  雍怡的声音就在门外不远处。水玲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大气不敢喘一声地直盯着房门,节节后退。

  突然之间,她感觉到自己的大腿碰到了硬实的家具,她直觉反应认定那是床铺,便一屁股坐上去,但却做梦也想不到臀部会坐空,一刹那间,她骤然失去平稳往后摔去。

  哗一声,整波激荡的热水猛然迎面扑来,冲击她的眼耳口鼻。

  水!她掉进水里了!

  慌乱之中,水玲找不到施力点,因此只能任由四面八方涌上来的热水淹没她的身体,使她无力地倒入水里,五官跟着皱成一团。

  身子一直沉……一直沉……她一直等到她的手已能摸到整桶水的底部,才立时撑起身子,挣出水面。

  “好难受……快没办法呼吸了……”

  她浑身湿淋淋,额上那顶借来时就不合“头”的瓜皮帽,现在就像吸了过多水分的棉花一样,整个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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