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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它的确是,但她讶异他怎么会知道?袍子的袖端、前襟、下摆边缘,都缇镶以高彩锦绣,是仿效苏州镶绣而来,她只有一件,当然心爱。

  可衣服是她的,又不是脱他的棉袄变卖,他干么反应那么大?

  楚楚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你常穿那件袍子,也常佩戴翡翠钗跟白玉耳环,用膝盖想也知道它们是你——等等,为什么你的翡翠钗跟白玉耳环也不见了?!”

  这下子更不得了了,济尔冷不顾肩膀的痛楚,一把捧住她的头拼命摇、拼命上下打量。

  楚楚的头就这样被他扳过来扳过去,痛得哇哇叫。

  搭配她清秀的脸蛋,那对玉耳环再适合她不过,但现在没了,她把最心爱的东西都给了人!

  “你到底在想什么!”他忽地厉声质问,替她感到不舍。“需要银两买马车你可以跟我讲,干么拿自己的东西交换?!”

  他何尝不喜欢看她簪着那些东西?

  白净的容貌、水灵灵的眸子,和晶透的饰品巧妙的呼应,总能引起他的注意,令他久久移不开眼睛。

  布庄内院的花草树木不少,穿过层层树荫、片片叶瓣,他常常不动声色地打量她,打量到忘了时间,直到蓦然回神之际,他才发现已过了许久。

  白玉洁如乳滴,翡翠绿如湖水,漾着甜美笑容的她就是个玉人儿,他喜欢看着这样的她——

  “你已经救过我了,我不想再欠你的人情!”

  楚楚一句没好气的回话,猛然震断他的思绪。

  “欠我人情让你觉得很痛苦吗?”他问。

  “至少不快乐。”让她心里很内疚。

  闻言,济尔冷臭起一张脸瞪她,不说话,不带一丝笑容,活像要剥她的皮一样。

  “这张嘴……真令人生气!”

  她全身上下都好,就是这张嘴不好!

  一肚子郁结之气无处发,济尔冷猝地伸手捏她的双颊,他的胳臂痛死了,但他的心更痛。

  他如此设身处地为她着想,舍不得她拿心爱的东西来换这一辆破马车,她不为此感到欣慰,竟然还用话打击他!

  真是可恨!

  好男不跟女斗,但她实在太可恶了,不教训她一下,他咽不下这口气。

  “好痛——你放手!快点放手!”楚楚大叫出声,眉心皱成一团,下意识地松开缰绳。

  “反正我已经令你不快乐,那就乾脆让你更惨一点!”

  他索性用单臂紧紧制住她,让她动弹不得,任性地欺负她以泄愤。

  “啊——我的脸好痛!放手!放手!我叫你放手——”

  情急之下,楚楚抬起手,一巴掌挥下。

  济尔冷及时抓住。“这只手想干么?想打人,嗯?”

  咦——

  话到这里,两人突然冻结似的呆愣在原位,两人四只手都在眼前,那谁在驾马车?!

  他们抬头看向前方。“啊呀呀——”

  两人下巴几乎掉地,马儿飞速往前狂冲,车身剧烈晃动,眼看正不偏不倚地朝路中央的一棵大树撞过去——

  “为什么路中央有大树?!”

  大叫出声,说时迟那时快,疾驰的马车狠狠撞上大树,两人的惨叫声立时响彻云霄,车翻、轮飞、人滚,惨不忍睹!

  砰一声!

  两人硬生生从马车上震飞下来,重重摔到地上。

  济尔冷摔得头昏眼花,骨头像散了一样。楚楚同样趴在地上咳个不停,一副内伤惨重的模样……

  “都是你的错!”楚楚狼狈不堪的从地上坐起,纵使手肘青了一大块,仍不忘继续指责他。

  “是你太令人生气!”济尔冷也不客气,脑中嗡嗡作响,趁昏倒前用力甩头弄醒自己。本来就已经伤痕累累,这下伤得更重了。

  “哎哟,撞车了啦?怎么样,没事吧?”

  “有没有伤到哪里?”

  四名农夫打扮的壮汉,巧见这一幕,跳下马车围过来帮忙。

  楚楚由他们合力扶着站起,浑身上下隐隐作痛,膝盖磨破皮,肩膀擦伤,摔得一点都不轻。

  “小心点,快起来。”他们转而协助济尔冷。“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在路中央栽这么一棵大树,路过的人一没注意,常常摔得鼻青脸肿。你们只是车翻马跑,人没大碍,已经是万幸了……”

  “什么?车翻马跑?!”

  楚楚迅速转头,不看还好,这一看当场心凉了半截,马儿挣脱缰绳,一溜烟跑了,如此一来,他们不是又回到原先的窘境?

  “可恶!”她不禁低咒。

  “人没事就好,马跑了可以再买,有困难的话也可以跟我们商量,或许我们可以帮助你们。”农夫们看似好心的提议道。

  楚楚道:“我们赶着回内城,我的同伴受伤了,必须尽快医治。”

  两人拌嘴归拌嘴,但仍然没忘记要紧的事。

  “原来如此,那真的不能耽搁呀!”几个农夫心有戚戚焉地点头如捣蒜。“不如我们送你们一程吧。”

  “可以吗?”楚楚眼睛一亮,再确认一遍。

  农夫不着痕迹地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立刻咧嘴笑应:“当然可以,来,上车!”

  没多想,两人由他们扶着坐上马车。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你们有难,我们理所当然要伸出援手。来,你坐这里,公子坐这里!”其中一个农夫古道热肠的替他们安排位置。“姑娘坐这边,靠近窗口,可以看沿途的风景。公子坐这里,这儿的位置舒服,你有伤在身,最好的位置给你坐。”

  楚楚被分配到车厢最里头的位置,三名农夫分坐她身旁;济尔冷则被安置在车厢口,身下的椅子残破,阳光晒进来,又热又烫,一点都不舒服。

  济尔冷蹙眉咬牙,佩服他们能睁眼说瞎话。

  “坐稳了,要走了!驾——”

  驾马车的农夫挥鞭催促,车轮跟着转动,窗外闪过一片接着一片的绿草地与野花,后方的村落更远了,前方的山坡更近了……

  “从这里到棋盘街需要一段时间,两位何不歇一会儿,到时再叫醒你们。”

  身材最粗犷的农夫笑眯眯的推给楚楚一堆干草,甚至好心的替她把干草堆铺平。

  “谢谢。”

  楚楚有礼地回应,欣然接受。刚才撞车的力道不小,到现在她仍觉得头晕。

  济尔冷何尝不是,除此之外,他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伤口隐隐作痛,于是也接受建议闭目养神。

  “驾——”车速开始加快。

  不知跑了多久,突然一个颠簸,震得济尔冷睁开眼,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但眼睛随即大瞪——

  不对!这不是往内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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