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暮色(25)_文拟思

二十五

　　“齐王虽带了郡主采访臣下，但确实没有提到许配之事，只谈论了京城风光。”

　　“那只是迟早的事。”明白萧子暮没有说谎，朱棣嘴角微扬，又侃调一句，“送个美人给你，齐王想的真是好主意。朕的五公主，姿色并不稍逊于如仪，不如……”

　　“皇上！”萧子暮面色肃然，顾不得礼仪，绝不能让朱棣说完这句话。“女色并非现时所应谈论的事。皇上既知齐主意图不轨，便更应注意自身安全，加派护卫……”

　　“不必。他那些伎俩，朕还应付得来。”朱棣本身亦为武将出身，怀着一身好功夫，过去燕王的时代更是军功显赫，因此提到这个部份，他十分自豪。

　　“依臣之意，在官城内齐王的确无法为恶，但出了宫，齐至随时有危害皇上的机会。他招揽了不少江湖异人及刺客到青州，这些人的行事及武艺，皆非平常锦衣卫所能招架及付度的。”

　　萧子暮的话给了朱棣一些想法，他嘲讽地笑了笑，“你说的很对，不过这些事齐王也想得到，他必定揣测朕会在身边加派人手保护。这一回，朕偏偏要反其道而行，看看他是否真有那个胆子对朕不利！””

　　虽然萧子暮是利用朱棣打击朱榑，但却没有希望朱棣垮台的想法。纵使朱课的皇位是篡逆而来，但在政事上的英明果断、高瞻远瞩却是历来少见，于是他衷心劝说，“万万不可。齐王日前至京城却未晋见而回，已足可看出其不逊之心………”

　　“哼哼！韩非子提出君王御下之‘七术’，其中‘倒言反事’一术，如今正可一试。不人虎穴，焉得虎子？再放任齐王坐大下去，便愈难控制他，朕要速战速决，剿了他的根！”

　　所谓“倒言反事”，系指君王故意说相反的话，做相反的事，来试探臣子。可见，朱棣是铁了心要以自己引诱朱榑行刺，迫他露出马脚。

　　“自登基之始，朕便考虑于北平兴建官城，此次朕干脆亲自微服至余杭寻求名匠，既然齐王阴蓄刺客已久，朕南下之行便是他的好机会。”

　　上意已决，萧子暮深知自己说服不了他，再坚持下去只是徒增反感，便不再说话，默默行了大礼，就要退下。

　　“等等！”朱棣突然叫住他，浅笑着对他说了一句意涵深远的话，“方才朕所提到关于公主之事，可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

　　“相公——”萧子暮才一进门，凤翎便直冲过来，双手像树藤般缠紧了他，即使他还是站得直直的，一点回应都没有，她仍笑吟吟地说道，“厅里只有我在，可不是大庭广众呢，所以……”因为太眷恋他的怀抱，她连忙解释自己的行为。“你今天回来晚了，是不是朝里有事？”

　　迎视她毫无机心的爱慕眼神，萧子暮突觉内心的闷窒卸下大半，仿佛从一个明争暗斗的大染缸中挣扎出一只手，被她紧紧握住。

　　凤翎早已习惯他的沉默以及表情有限的睑，自顾自将他拉到桌边。“来尝尝这个，我新制的糕点哦！这次我在糕内加了木薯。糯米、糖蜜……蒸了一个早上呢！府里的长工都说想吃，但相公你还没试过，才不先给他们！”

　　慢慢踱至桌边，他拿起一块糕点，若有所思地盯着它，并未送人嘴里。

　　“相公？”这个奇怪的举动让凤翎相当疑惑。以往，他不管有没有食欲，至少也会咬一口替她尝尝味道。她不解地推了推他。“你难道已经厉害到用摸的就知道糕点好不好吃？”

　　萧子暮闻言一怔，脸色有些奇怪，“你说这句话是认真的？”

　　“是啊！”为了表现她的认真，凤翎挺直了身子郑重颔首。“因为相公真的很厉害，好像没有什么不会的，说不定你连摸都不必，用看的就知道好不好吃？”

　　注视她良久，像要分辨她话中真伪，最后，他只是微弯起双唇，缓缓摇头。

　　“你把我过份神化了……”

　　“相公你在笑？’凤翎突兀地打断他，瞪大眼不敢相信地伸手捧着他的脸，怕是一时眼花看错了。“你第一次在我面前笑………”

　　他是在笑，很奇怪吗？被她一提醒，萧子暮才忆起自己已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展露欢颜了。压在他身上的责任及秘密实在太多、太沉重，他都快忘了生活里还有“笑”这回事。

　　但现不只是她寥寥数语，他却能忘记那些琐事，单纯地萌发笑意，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

　　拉下她贴在他脸颊上的手，萧子暮整整心绪，敛趄笑容回到肃然的表情。“我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厉害，至少目前我就有事无法解决。”

　　“什么事？”除了打架以外，居然有事能难倒她万能的相公？

　　“是……”萧子暮欲言又止。眼下最令他烦恼的，是朱棣以身犯险，以及有意将公主许配给他的事。但应该怎么告诉凤翎，才不会令她感到不悦？

　　至少，她目前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她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看着他蹩眉苦思，凤翎越发好奇。“相公，究竟是什么事这么困难？我能帮得上忙吗？”

　　“你……”本想直接拒绝，但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些想法，萧子暮踌躇少顷，终不定决心，“你或许帮得上忙。”

　　“真的？”她高兴得跳起来。“我能帮上什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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