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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头儿,没想到您的酒量这么好,这可是有名的烈酒啊!”丁承海始终在旁陪着,殷切得很。

  “別再喊我‘头儿’,如今,没有绝天门和皓燕堂了。”

  “呵呵……我也不想喊你‘头儿’。”同样是笑,此刻却露了阴沉。

  垚冰不动声色,斜眼偷睨了眼初云,小姑娘呀,跟着喝了好几碗酒,现下睡得可沉嘍!

  丁承海继续说:“要不是你垚冰武功好,打不过你……”

  “总之,你想当真正的头儿。”废话太多,由他直接说重点吧!

  “你倒还剩几分精明。”狠意浮上了眼,“可惜……”

  “没错,是可惜了——”垚冰再度抢了话,看向他的目光有几分怜悯,“可惜你机关算尽,准备这么多美酒鲜肉,最后还是一场空啊!”

  “你、你、你……”听明白他的意思,丁承海不禁瞪大了眼,嘴里语無伦次地喃喃着:“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我要‘绝天神鉴’,不,不会的……”

  垚冰懒懒一笑:“酒里有软骨散。”

  “你知道?!可我明明看你喝下了……”

  “没错,我确实喝了。”垚冰擎起六畜无害的招牌笑容,“只不过,在这之前,我刚好吃了解药。”

  关公面前耍大刀究竟会如何?哈,就怕耍着耍着,心虚的人会紧张错砍自个儿的脑袋呀!

  丁承海双膝一软,偌大身子登时矮了半截:“头儿,我……我知道错了!”

  “你错了?”依着他的话,垚冰故作沉思,一会兒驀地笑了开:“哦?你下在酒里的软骨散不新鲜?难怪我觉得味道不好。”

  一听垚冰说得轻松,一看垚冰笑得亲切,丁承海咯咯咯连磕三个响头,没半点迟疑。据他了解,这样的头儿最、最恐怖了……

  “头儿,我……我只是一时贪心,没真的要动手!”

  垚冰不睬他的说词,继续装他的疯、卖他的傻:“你用的软骨散,不会是当年我给你的那罐吧?要是这样,今晚吃的好东西……哎呀呀,可惜啊!”

  头儿说得他心下更慌了,丁承海索性抄起大刀:“小的……小的用一条臂膀子跟头兒谢罪,请头儿饶命!”

  说完,心一横,牙一咬,刀就朝自己左肩削下。

  啊痛……痛……

  咦?不对哦,怎么一点都……不痛?!

  丁承海小心翼翼掀开眼皮,见垚冰指间夹握刀背,硬是将刀拦了下来。

  “去!我要你的臂膀子作啥?”垚冰眯眯笑着,从头到尾都未戳破,“就算喝了不新鲜的软骨酒,泻了肚子,你的臂膀子能治么?”顿了顿,续道:“真要谢罪,就收了这儿的买卖吧!”

  “什么?”丁承海惊呼。

  “要我再说一次么?”清和的眸光掠过一丝锐利。

  “没设没!”丁承海迭声陪笑,“收,容易;只是,嘿嘿,兄弟们总要生活呀!”

  “那容易,凭你这些年刮下的油水,将车队被卖掉的东西买齐了还给人家,剩下的,足够你们安定了。可以学鄂温雷他们,组个车队过活,要不,回中原闯荡营生也好。”

  要将抢来卖掉的东西再买回来还给人家?天下哪有这么窝囊的强盗?可是,当他歪着脑袋、仰望头儿时,除了苦笑,却怎么也挤不出其他表情呐!

  离开强盗窝,垚冰、初云同古哈会合,再与鄂温雷的车队一道。

  这次重新启程,声势更为浩大了,因为成员加入不少“前任强盗”;或许正是如此,往后的路程像顺了风的風箏,走得越来越顺。

  “你知道的,对不?”一转头,初云将问题丢给并排骑着的垚冰。

  “我知道什么?”垚冰微微沉吟,“哦……那件事啊,我知道、我知道。”

  “那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水眸比晨星还灿亮,“好厉害哦,竟然一个晚上就摆平了?”

  “有这么简单么?我怎么觉得挺不容易的。得先偷羊、烤羊,再去追野马,还得替人家抹药,然后我还……”

  “喂喂喂!你在说什么啊?”脸上微热,初云轻唤,杏眼一瞪。

  垚冰无辜地瞅着她:“不就是‘你喜欢我’这件事吗?这事儿,我当然知道呀!”邪笑亮了出来,“不过我没那么厉害啦,嘿嘿,你哪可能让我一个晚上就摆平了?”

  “我不是说这件事啦!”她羞得急急否认。

  “哦?不是啊……”大掌往后脑勺一拍,表情却是乐得很,“那咱们下次再说好了。”

  “算了算了,我不问了啦!”瞧他的模样,初云恼得宣告放弃。

  就跟在后头的乌塔见了状,反而觉得有趣,插话进来:“小鬼!你这大哥挺好的,上回特别赶来送马,现在又来救你,还会逗你开心。”

  车队里的人,除了鄂温雷,都还以为“她”是男孩儿。

  开心?难不成,在人家眼里觉得她……很开心?初云连忙纠正他的想法:“怎么会?他是爱欺负人!”

  “小鬼,你哪有让人欺负的性子啊?”乌塔哈哈大笑,“要是有人打你一拳,我看八成会被揍得三天出不了门!”

  真是乌塔说的那样?初云不禁偷觑垚冰一眼,却被他抓个正着。

  “嘿嘿,你在看什么呀?在看……”垚冰笑得很狐狸,“好看的吗?”

  “才……不是呢!”小鼻一皱,送了个凶恶鬼脸,“我在看打哪儿最省力,能让你三天出不了门。”

  “光看你俩斗嘴儿,我走这趟买卖就值得啦!”乌塔又是一阵大笑,后头却接了轻叹,目光也柔了起来,“唉,只是会让我想起我的阿丽娜呀!咱們在家的时候,也是这般常斗嘴兒。”

  那不就是乌塔和他的……小妻子?

  乌塔见初云表情古怪,连忙解释:“小鬼,你别恼!我不是说你和你大哥有什么肮脏事儿。”

  他不说还好,这一掀,两抹彤霞顿时飞上双颊。“没有啦!”初云涩着声,飞快答了句,就催着红鬃马,溜到前头去了。

  “小鬼,不会真生气了吧?”乌塔摸摸脑门儿,改问垚冰。

  “她呀,只是怕羞。”瞅着她的背影,垚冰唇角始终噙笑。

  “怕羞?这有什么好羞的,又不是姑娘家……”

  淡月在天际蒙蒙白着,与柴堆烧起的热焰,同为黑幕执守光明。如往常般,车队围成了圈,有人当班守卫,其余的人径找地方安歇。

  中夜深沉,初云使劲搓着双臂,不想和一堆男人挤睡在火堆附近,就必须忍得风吹刺骨寒。

  驀地,有个东西兜头罩了下来,初云连忙将它扯下,仔细一瞧,哇!是件黑色貂裘衣咧,很贵重的那种。

  “给你。”随貂裘衣来报到的,是垚冰。“你那两条胳膊已经够瘦够细了,要再这么搓下去,总有天会被你磨成绣花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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