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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因为……这个?”他的指,曾毫不留情地点在这里,残忍地揭开她埋葬多年的伤口。

  释放这个囚禁多年的梦魔的人,会是……他么?

  不!不要!不管是谁,她只想、永远封锁住过去的种种,对人世就这么无悲无喜、无惧无欢地过下去,直到死亡那天。

  好不好,让一切的一切,就这么着吧……

  新月弯弯,遥夜沉沉,水凉的微风惹起她的发梢轻扬,烙在地面的袅娜影迹却怎么也拂不动。

  “你没睡?”

  “啊?”乍然出现的低沉男声,惊得罗绯衣轻呼出口,待认出夜半吓人的罪魁祸首后,蛾眉不禁蹙了起来。“又是你。”

  “看来,你不怎么高兴见到我?”是聂飒,挺拔的身躯就立在她的身侧。

  他只是想看看她,很简单的念头。总觉得沉睡时的她最特别,因为没有那朵空灵得不沾尘味的清浅微笑;没想到,今晚却见她独自凭阑,似沉思又似出神。

  “嗯,确实。”罗绯衣淡淡地说,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很好!”闻言,虽然称不上愉悦,但聂飒还是忍不住扬了扬唇角。“总算有点进步,你对我多少还是有感觉了。”

  她没搭理他,浑若身旁无人。

  “睡不着?”聂飒可没打算就这样投降。

  “唔。”

  “在想什么?”

  “没什么。”

  “不笑了?”

  “嗯?”他的问题,让她一头雾水,罗绯衣很自然地转过头去,从侧仰头看他;摹然对上他深邃幽黯的凝眸,在那瞬间,竟让她乱了一丝呼吸。

  他的眼,会慑人,以某种撼不动的坚决。

  “你的笑不见了?”指尖沿着她姣好的下颔曲线移动,而后收回,唇角犹自噙着冷然,心里却逸进了丝欢悦。那笑容,他早就瞧不顺眼了。

  是么?笑容,不见了?罗绯衣们心轻问。连她自个儿都没发觉的事,他却发觉了?心颤进然窜出,却无法确定是因为他的无礼碰触,还是他的观察入微……

  见她未答,聂飒微眯起鹰眸,敛起面容,沉声问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还能笑得这么自在?”自从寒笙向他呈报有关她的传闻之后,这个问题始终梗着,如针扎般无法忽略、无法忘怀。

  “为什么我不能?”她淡淡地反问。

  “难道,你不恨么?”聂飒瞅着她的目光倏地锐利了起来。“恨你额上的疤痕让你成为世人眼中的异类。”

  看来,他什么都知道了……罗绯衣并不讶异,反倒因着他的话,笑了,如平日般、清清浅浅析不出半分昧道的笑。

  “恨?恨命运么?既然已经无法改变,恨?恨有什么用?”

  他无法理解。“难道,你不曾恨过那些嘲笑你、讥笑你、见着你却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她摇摇头,很轻很轻地。“这不是他们的错。”

  “是你的错?”聂飒紧追不舍地问。“你真认为自己是邪祟不洁之人?”

  “这不重要。”她还是摇了摇头,依旧很轻地。“不管我认为什么,都无法改变事实。”硬要求个答案,徒劳无功又拧得自己心头一片伤。

  “哼!”他不以为然地勾起冷笑。“你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语调清平,罗绯衣澄澈的眸光汪汪如水,直瞅着他,没半点畏惧。“这与你无关。”

  与、你、无、关。

  “与我有没有关系,决定权不在你。”简简单单四个字,听她说了很多次,如今,越发让他觉得深深挫败,但他不愿示弱,又继续道:“你这伤痕,怎么来的?就算你不曾恨过其他人。总恨过伤你的那个人吧?”

  伤她的……那个人?面对他霸道的强势,她撇过头去,不想再说。“别再问我了!”

  “不!我不相信!”聂飒一手攫取她的下巴,指尖微微使劲,迫她与他四目相对。“我不相信,在别人如此羞辱鄙视之后,你竟然能够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我不相信,你没有恨过!”

  换作是他,绝对不会让这些瞧不起他的人平安过日子,就像他绝对不会放弃向关司鹏索取血债一样!

  “你是你,我是我。”她累了,真的累了……

  几乎在电光石火的瞬间,聂飒俯首印上她的丹唇,舌尖放肆地探人,霸道地辗转吮吻,恣意品尝温热柔软的芬芳,那滋味竟销魂得让他眷恋许久,才微喘着拉开了距离。

  相较于他,罗绯衣却是完全怔忡,没有半点娇羞媚意,也没有半点激情君临的影迹,只是用两汪水灵眸子直瞅着他。

  满心怒焰,再度因她的波澜不惊而燃起,依旧残留在唇间的挑心触感,愈发令他觉得挫败。面色沉黯下来,聂飒寒着嗓、微哑地问道:“我这么做,你也无所谓?难道,你一点都不恨我?”

  罗绯衣沉静半晌,移开了明眸。“恨?如果这个答案才能让你满足,是的,我恨你。”

  说完,罗绯衣径自往屋内走去,连最后一记顾盼也省略了,独留聂飒一人孑立回廊。

  槛内的她,无眠,心头覆了层浓浓的倦意,仿佛行遍海角天涯般沉重。

  灯烛未捻,黑暗里,罗绯衣勉力抵抗着久未出现的强烈感受——不管是什么情绪,对她而言,竟必须动用全副精神去压抑波动,甚至,单薄的娇躯微微颤抖……

  槛外的他,亦无眠,再擎不起傲对世间事的冷笑,犹若遭人剪翼、望天浩叹的鹰。

  万籁俱寂,月华底,聂飒无法忽视盘桓在脑海挥之不去、缚系于她的种种质问。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她的一切?难道,真的是因为不甘受挫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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