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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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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端洗脸水进房时,她就应当警觉。坐在桌案前的他根本一宿未眠,睁着布满红丝的双眼,还和她强颜欢笑。 为了不使她尴尬,匆匆用过早膳,他就借口洽公外出。她怎会疏忽他没有带郑宽随行?这一带的事情早处理完毕! 三爷,你跑到哪消愁?这黄土高原有哪一处能让你蔽雨遮风? “三爷,醒来吧!快快好起。只要你病愈无恙,如霜不管后果,不再逃避。”换掉覆额干热的布巾,她在他耳畔轻声许下坚定的诺言。 “奇怪,小翠煎个药怎么这样久?该不会打盹睡着了?”郑宽望向门外,一脸焦急。 “来了、来了,让开、让开。”捧着药壶,小翠走进房内。 “姑奶奶,你总算来了。”郑宽接过手,将药汁倒进碗内,交给如霜。 “三爷牙关紧闭,有办法让他喝下药?”他问如霜。之前煎的药全喂给了枕头,再不服药怎退得了烧? “我有法子。”她娴静地说。 “老远就听到你的大嗓,嫌我动作慢,那你不会自己熬药。”小翠给了郑宽一记瞪视。 “凶婆娘,以后谁娶到你谁倒霉。”郑宽对小翠做鬼脸。 “什么?有种再说一遍?”小翠双手叉腰,一副母老虎架武。 这两个女人气质差太多。郑宽对着小翠摇头叹息。 “好了。病人需要安静,你们也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拿着汤匙将药吹凉,如霜对打情骂俏的两人下逐客令。 “这不好吧?你也累瘫了,万一有什么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大呵欠,郑宽对着如霜尴尬直笑。 他确实困了,可他是个大男人—— “啐,没用。”小翠瞟了瞟郑宽,受不了地翻白眼。 “万一有状况我会叫你的,这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不给他们还嘴机会,如霜推他俩出去,反手把门带上。 坐在床缘,将杜叔伦扶起身,让他俊秀苍白的脸靠在自己肩上,她将药含在口中,涓滴不漏,一口-…口地哺喂至他的嘴里,细心温柔,极尽缠绵。 长夜漫漫未央天。 清晨,杜叔伦开始出汗,没一刻钟的工夫,全身湿透。 吃力地脱掉他的衣裤,如霜替他擦干身体,欲换上洁净衣裳时,听到他的呓语。 “如霜——不要离开我——不要走——”他的双手在空中摆荡,声声呼唤。 “三爷,我在这儿,如霜在您面前。”握住他的手,她切切低喊。 “如霜,真的是你!你没走?”睁开眼,蒙蒙胧胧中看到佳人脱俗的面容,不敢置信的他轻轻碰触,虽然模糊不清,却真实地感受到她的软玉温香。 见到他醒来,如霜喜极而泣,“真的是我。” “为什么哭了?我又让你不开心?别老是锁眉,告诉我哪里做不好,我会改。如霜,我不能失去你——别逃离我。”他将如霜紧紧地压在胸前,生怕一放手她就跑掉。 “三爷,如霜不走,如霜要永远服侍您。”向自己的心投降,抬起头,她羞怯地允诺。 “真的?” “真的。” 捧着她的美颜,他印下狂喜的吻。 情焰,在两颗交心的躯体中燃烧,炽热燎原,闪着熠熠眸光,他渴求她的同意。 如霜合眼,无声颔首。 幽幽醒转。 屋上的横梁,靛青的床幔——这是他的寝室。 四下探寻,空无一人。 幻耶?真耶?这是太虚幻境,还是真实人间? 撑起身靠坐床柱旁,他支额回想那梦幻一般的经历—— 冷。他被困在暗黑深沉、漫无止尽的阴寒里。 忽然,霞光映照,云霓明灭中,一座高人天际的石梯在他眼前出现,攀登盘旋,他看到万紫千红似锦繁花,仙乐飘飘,一幅洞天福地景象。 缓步而行,迷离烟雾里,他见到着霓裳羽衣,翘首远眺的林中仙子,貌似如霜——不,她就是如霜! 欣喜向前,眉黛不展、哀愁无限的她却匆匆逃离,不见踪影。 他欲追去,却失足掉入云雾茫茫,雷电轰鸣的瑶台天池,直直坠落,几至灭顶。 危急中,听到他呼唤的如霜,伸出纤纤柔荑,将他带离深不见底的池沼。 然后,闪着柔媚秋波,冶艳动人的她,与他成就一段露水姻缘—— 冥茫如坠仙境,他,还在梦游驰骋? 虚无缥缈,可又历历在目。他感觉到如霜的馥柔香气,嘤嘤呢喃,甚至知晓她的右臂上方有颗殷红的朱砂痣—— 天呀!如霜究竟是幻影,还是—— “三少爷!您醒了!”清脆的女声传入他耳中。 杜叔伦循声望去,“小翠!这是哪里?”他——不是在梦境! “黄河牧场呀!三爷,您烧昏头了吗?记不记得——您还好吧?”看到三少爷一副茫然迷惑的模样,小翠吓得六神无主。 “我——发烧?” “对呀!烧了一天一夜,整个牧场的人都焦急万分,怕您撑不过——”发觉说错话的小翠,赶忙双手掩着嘴。呸!怎么诅咒三爷死,真是乌鸦。 他微微一笑,“没关系,我不介意。你——一直在这里照顾我?”他小心翼翼地问。 “是呀。”辰时三刻送药来,如霜姐说要去洗涤三爷的衣物,她就代班直到现在。 难道梦中仙子是小翠! “啊——三爷,您的药。”差点忘记。 小翠将刚从膳房拿来的药呈给杜叔伦。 “现在是什么时辰?” “刚到未时。”小翠答。 未时?他昏迷了一天一夜—— “小翠!我——有没有对你做出失礼的事?”从褐色药汁的倒影中,他看到惊疑虚弱的自己。 “啊?”小翠不明所以。三爷怪怪的,要不要找大夫来呀? 看来不是她,他松了一口气。 “小翠,我肚子有些饿,麻烦你叫厨房大婶帮我熬一锅粥。还有,告诉大家我没事了。” “好,我立刻就去。”老天保佑,三少爷没事了!他喊肚子饿! 目送小翠蹦蹦跳跳的身影远离,他掀开锦被一探究竟。 床褥整整齐齐,没有凌乱不堪,也见不到女子落红;身上单衣洁净清爽,他没有赤身裸体、袒胸露背—— 原来,一切都只是他的幻影、妄念。 理不清心中感受,有安心,有失落,更有无际的空寂悲凉—— 合上眼,他苦笑自嘲。 事如春梦了无痕,朦胧如坠在雾中。 “我们明早起程。” 郑宽和如霜听到杜叔伦的决定,皆放下手中工作望向他。 “三爷,您前天才算真正完全退烧,病体尚未痊愈,匆忙上路,这——” “郑宽,我烧已退,人也觉得舒爽。这趟行程前前后后已延宕了五天,再耽搁下去,年关前恐回不了家,你们的红包谁发?”他笑看郑宽。 谁跟你担心红包的事,“我是怕舟车劳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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