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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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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缆车有时间限制,过了时间点就不发车了。我先带他们上去,至于Eric,就麻烦苏小姐帮忙叫一下吧?”他理所当然地将任务交给苏奂伊。 “这……”苏奂伊笑得有些无力,因为这大半个月来她跟邻安旬说过的话总共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让自己去喊他,还不如让Jasmine去呢,他们的关系才叫真正的非同一般吧? 这样想着,苏奂伊正要开口拒绝,却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口气里怎么老有种酸酸的醋味?呃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好吧。”她转身独自往化妆棚的方向走去—— 在剧组大巴旁搭起的简易化妆棚里,香水的味道还没散尽,十几个方形化妆台拼连成长长的一线。角落里,邻安旬正趴在收拾一空的化妆台上睡觉。侧脸埋进臂弯里,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沉。 从昨晚一直到今天上午都是他一个人的镜头特写,难怪这么辛苦……心里升起一丝捉摸不透的疼惜,苏奂伊放轻了脚步走到他面前,正要去拍醒他的手却忽然停在了半空,短暂的惊愕,她的嘴角有一种柔软的笑意蔓延开来:他的脸——怎么会—— 只见原本白净的脸上多出了三撇长长的猫须,看那痕迹应该是用眼线笔画出的,不显得突兀,反而显得他——很可爱?真是不可思议。 “邻——”苏奂伊强忍着笑正准备将他喊醒,却在转念一想的瞬间自动过滤掉这种想法。不行!万一邻安旬醒来看见自己脸上的东西,肯定只会以为——是她的恶作剧吧?这家伙的嘴巴这么不饶人,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黑的都能被他说成是白的! 苏奂伊一面顾虑着,一面已经利索地打开了自己的手提包,“奇怪,我的卸妆水呢……”生怕邻安旬会中途醒来,她有些手忙脚乱地翻找着。感冒药,晕车药,胃药之类的瓶瓶罐罐塞满了整个手提包,好不容易才找出了压在包底的卸妆水和化妆棉——真是情急出乱子! “拜托,千万别醒……”苏奂伊在心里默念着,同时贴在指腹上的化妆棉蘸了适量的卸妆水,极轻、极柔地从他脸上拭过。 近距离贴近了他的脸,也是第一次这样近地注视着他,苏奂伊的手指始终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还在心猿意马地想着这究竟是什么牌子的眼线笔,怎么这么难卸妆?而她使的力又小,擦了两遍还是留着不深不浅的印子。不由得皱了皱眉,正准备擦第三遍时—— “你可以用力些,没关系。” 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懒懒地拂过耳际,苏奂伊的手指陡然一僵,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睁开眼,然后悠闲地支起腮来,眯着眼睛,用一种蛊惑性的神情细细打量着她。 “反正这里也没别人,真要做什么也不怕第三个人瞧见,你说是不是呢,苏、奂、伊?”慵懒的嗓音,一半认真一半调笑的口吻。 苏奂伊的脸色红了又白,措手不及的尴尬被无端的愠意所取代。有些发泄般地将卸妆水化妆棉统统丢在化妆台上,她瞪着他,然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早就醒了?” 瞥见她掩饰不住的别样神情,邻安旬忍不住笑了起来,眼里藏着不小的得意。事实上,他就是故意要招她、惹她、刁难她,而每一次看她生气他反而会觉得分外欢喜——反正他就是不情愿看她戴着那副陶瓷面具对着任何人从早笑到晚,笑到他打心眼里觉得腻烦! “我刚才还梦见你过来喊我,结果你就真的过来了。”邻安旬献媚地朝她眨眨眼,然后对着镜子端详起自己的侧脸来,“你不觉得,刚才的样子其实很可爱?那么紧张干什么,我知道那是Jasmine恶作剧画上去的。”他好笑地觑了她的一眼,却没有戏谑的意思。 难得见他这样的神情,苏奂伊竟无故有些怄气——是生自己自作聪明的气,以至于说出的话也是温温的,没了锋芒,“真是抱歉。算是我多此一举好了,邻先生就这样去拍戏吧。”她正要作势将手插进风衣口袋里,不妨却被他先一步捉住—— “等等,我每次见你这个姿势都觉得你要走了。”邻安旬霸道地握紧了她的手腕,语气却是意料之外的柔软,“书上说,喜欢做这个姿势的人是因为缺少安全感,是……真的吧?” 苏奂伊慌忙避开他坦直的视线,“书上的话,又有几句是真的?” “我们,是一样的人。”没料到邻安旬却是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苏奂伊,我们是一样的人。”他又兀自重复了一遍,声音轻柔得像在自言自语,“缺少安全感,所以不肯轻易相信别人……即便是很爱的人。” 他失神地摇摇头,茶色的眼睛里流露出至深的疲倦,“你说的对,书上的话,的确没有几句是真的。说什么‘爱能超越一切’……但光有爱又能怎么样呢?如果连深爱的人都不愿相信,又怎么能骗自己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爱下去……” 低柔的话语缱绻萦绕在耳畔,抽芽长成墨绿的藤,缠上了指尖,一直缠到了心里。坚持太久的防范也疲惫不堪得,想要退出这场角逐…… 这个男人,太言不由衷的男人,明明最擅长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着那些半真半假的话,将所有的真实想法都藏得极深——她从来都看不透,然而偏偏,每当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时,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想要,真心去爱他啊…… “我们,确实是一样的人。安旬。”苏奂伊第一次这样喊他,些许苦涩的笑容渐渐漫上嘴角,凝成的笑涡却是温柔的,也妩媚的,“你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你,所以我们从来不肯对彼此讲真话。从来,都不肯……这样很累,不是吗?”她深吸一口气,卸去了太重的包袱,反而变得轻松起来,“那么这一次,由我先说一句真话好了。” 说罢她背过身去,往外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你那天说的‘彼此彼此’,是错的。即便你心里没有我的位置,我也没有办法忽略你的存在。” 语气竟是出奇的平静。邻安旬怔忡了好半晌,然后抿住嘴角的笑意,反问她一句:“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你爱信不信。”苏奂伊再度被他气到。 “‘彼此彼此’——那样的话,我以后都不会再说了。”身后,邻安旬的声音低下来,像在小心翼翼地寻找着最合适的措辞,“听好了,苏奂伊,我要说的也是真话。可我同样不想骗你,我并不能保证这样的真话究竟能说多久——” 那一刻,苏奂伊的心跳骤然变快,紧张地听着他接下来的话语像奇妙的音符一个个地跳进耳朵里,清晰的,也恶劣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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