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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谁关心你了?我只是听不惯你沙哑的声音,乌鸦叫似的,难听死了!”她只是不想有人病死在她这儿,给她惹来麻烦,对,就是这样。

  “是,我知道,我知道。”她要嘴硬就由她吧,她心里还是关心自己的。杜立平抱着一包药傻笑着走出门。

  “玲儿,进来!”玲儿正对杜立平竖起大拇指,做了个赞许的表情,就听到花想容的叫声。吐了吐舌头,玲儿掀开帘子进门。

  “玲儿,那个呆子怎么知道我最喜欢的花是晚香玉?”还有那些她喜欢的小东西。

  “嘿嘿……”玲儿只好装傻。

  抱着一包药走在花街,杜立平只觉得脚步轻飘飘的,如在云端中漫步。

  “杜公子。”一个幽幽柔柔的声音让他从云中回落地面。

  “原来是封姑娘。”精心装扮的封如玉素雅如仙,让他想起花想容房里洁白淡雅,亭亭玉立的晚香玉。

  “很久没见公子了,不知公子一切可好?”这段时间他突然不来揽玉院了。天天往迎春阁跑。她以为可以借为他分忧的机会,让他慢慢淡忘花想容,慢慢得到他的心。可才没过多久,他又去找花想容了。她失败了吗?不,她不甘心。她相信自己处处都比花想容强,她一定会赢的。

  “好,很好啊。”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好过。

  “公子,我最近得了一幅曹参军画的马,请移驾寒舍欣赏好吗?”封如玉端庄地提出邀请,想用字画吸引他。

  曹参军的马?杜立平眼睛一亮,可看到手中的药包,立即摇摇头,“我要回去熬药,改天再欣赏吧。封姑娘,再见。”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封如玉咬住红唇。不,她不认输。她也想要一个好的归宿,只有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不放了。

  脚步声响,花想容不禁竖起了耳朵。门帘掀起,玲儿走了进来。

  “是你呀!”花想容又重新倚回枕上。

  “小姐以为是谁呀?”机灵的玲儿看出了她的心思。“可惜我长得不够高,不够帅,不像某个人,可越庑〗愕南嗨肌!?

  “胡说什么。谁懂你什么相思不相思。”花想容啐道,她可不是在等那个呆子,只是奇怪他天天这个时候来,今天怎么还没到罢了。

  “嘻嘻,小姐不懂,我就更不懂了。我看只有一个姓杜的阿呆哥懂。”

  “越来越爱胡扯了,谁理你。”花想容偏过头,想掩饰自己的脸红。真是的,她怎么也和青涩的小丫头一样,脸红起来了?

  “花姐姐在吗?小妹来看花姐姐了。”一个娇柔宛转如黄莺的声音,让人一听就觉得全身八万六千个汗毛孔无一个不舒畅。

  “谁呀?”玲儿狐疑地掀起帘子,“封姑娘?”她来干什么?

  一身月白衣裙,亭亭如凌波仙子,眉不画而长,唇不点而红,噙着温柔典丽的微笑,不像个烟花女,高雅端庄活脱脱像个大家闺秀。

  “听说花姐姐微恙,小妹特来探视。”封如玉端庄大方地走进门。

  病了就病了,什么“微恙”,卖弄文才。花想容坐起身来,“多谢关心,玲儿,快请封姑娘坐,奉茶。”奇怪奇怪,她和封如玉不对盘,花街人人知道;今天太阳怎么打西边出来了?封如玉竟来看望她?

  封如玉优雅地在绣墩上坐下,打量着室内的布置,“姐姐这儿布置得富丽堂皇,和姐姐很相配呢。”

  “还好。”这女人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不像我那儿,素淡得很,除了些字画、书籍,可没这么多锦绣的华幛、金光闪闪的摆设。”

  敢情她是来示威的?可惜她找错对像了,她可不是省油的灯!“我这等俗人,也只配这些俗气的布置,哪像封姑娘那么高雅?”花想容冷笑着说。

  “姐姐过谦了。”封如玉一点也不动气,仍旧一派优雅地端起茶盅,秀气地轻啜一口,“好茶,姐姐这是上等的雀舌吧?只可惜水不对,水温、冲法也不佳。当选山泉水,待水‘三滚’时,先将小泥壶里外用水一浇。将茶叶加入泥壶,再泡出茶来。茶在第二泡时方最妙。这还是先父任滁州司马时教我的。上次杜立平杜大人在我那儿,品了我泡的茶,也赞不绝口呢。姐姐哪日有空也来品尝?”

  喝个茶还有这么多讲究,可惜她一点兴趣也没有。花想容一翻白眼,“茶能解渴就好!费那么多事做什么?”

  封如玉掩着口轻轻一笑,“是啊,姐姐说的有道理。只不过风日晴和之时,于小桥画舫,与知已夜深共语,品一壶好茶,真是人生享受。比如上回我和杜公子……哎呀,我又啰嗦这么多,姐姐一定不感兴趣。”佯装失言地掩住口,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花想容脸色有些发白,这个女人无非是想来示威,宣示她与杜立平的关系非同一般。哼,输人不输阵,谁怕谁?“品茶什么的,那些风流雅事我是不懂,我就会喝酒,还有猜拳行令。这才是咱们青楼女子的本分。”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咱们不一样是烟花女。

  封如玉表情有一丝不自然,但立刻又装作若无其事,“喝酒伤身,姐姐还是少饮的好。啊,姐姐这儿还有琴呢,不知姐姐爱奏什么曲子?”说着走过去,轻抚一下琴弦,也不等花想容回答,继续说道:“我有一把焦尾古琴,音质清越,杜公子最爱听我弹《阳春》、《白雪》了。”

  “哎呀,那些恩客上妓院来可不是为了听什么《阳春》、《白雪》的,再说我也不会。他们最爱听我奏点艳曲了,像《十八摸》啦、《俏寡妇思春》啦什么的。妹妹也该学点这些曲子,才好讨恩客的欢心。”不过是只野鸡,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

  听她一再说“恩客”、“妓院”,提醒她自己的身份,封如玉也差点变了脸,但她今天既然专程上门,可不能轻易退却。“姐姐的房间好香,燃的是什么香?好像是上等沉香,不过香气太厚,反而有些辛辣;沉香要中等的才滋润幽甜,焚之可以畅怀舒啸,令人幽然忘俗。姐姐这屋里,更适合焚芙蓉香、龙涎香之类的,当两情浓时有熏心热意、催情助兴的作用。啊——”假装说错了似的掩住口,“我可不是讥讽姐姐卖身,失言失言,请姐姐不要怪罪小妹。”

  哼,分明是故意的。花想容妩媚地一笑,“妹妹说的有道理,原来沉香可以让人清心涤欲。玲儿,明天就买些芙蓉香换上。封妹妹,你的主意可真好,你不知道,杜公子可有些害羞呢,有芙蓉香助兴,下次他一定会更尽兴……哎呀!”她也装作失言地掩住口,“妹妹可是清倌,不懂这些的,我怎么把这些房内的事说出来了?”

  封如玉的笑容有些僵硬,这女人狐媚手段不得了,杜大人那样的老实人也许真的把持不住,和她……不,就算有,她也不放弃。杜公子只是一时被这女人的狐媚手段迷惑。他一定会清醒过来,她才是适合他的女人。

  “姐姐说的真羞人呢。小妹还没成亲,不明白这些。小妹和客人也就是谈诗论画,也要志同道合才能谈得拢,像杜公子就是。小妹常想,以后嫁也要嫁一个同样爱诗爱画的风雅才子,彼此弹琴吟诗,互相唱和,才能琴瑟和谐。”你这样的粗俗、放浪的女人怎么配得上杜公子那样的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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