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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杨。”贾斯丁跑过来。向Amy打招呼,“嗨,Amy!”

  “嗨,贾斯丁。”Amy点点头,“你又来接Linda了,真是风雨无阻啊。”

  “什么风……阻?”贾斯丁弄不懂成语。

  “就是你很爱Linda的意思。”

  “Amy!”我轻喊,她的玩笑太过了。

  “是啊,是啊。”贾斯丁猛点头,一脸找到了知音的表情,“我爱杨。”

  “贾斯丁!”我生气地叫。

  贾斯丁立刻一脸委屈,“可是杨都不相信我。”

  他们洋人成天把爱挂在嘴边,连阿猫、阿狗都可以爱呀爱的,谁会信。

  Amy哈哈笑了起来。

  “Amy!”我白她一眼,“我走了,明天见。”

  Amy附在我耳边低语:“其实他挺可爱的,干吗不接受?”

  说一个身高一米九○,满脸胡子的男人可爱,也只有成天嘻嘻哈哈的Amy想得出来。

  “你要喜欢,就自己拿去吧。”

  “当心我真的会哟。”

  “感谢万分。”

  “可惜人家喜欢的是你。谁叫我鼻子塌,腿又短。”她耸耸肩,语气里没有一点自怜。

  “他要是喜欢高鼻子长腿的女人,不会找同胞呀?说不定他就是喜欢短腿的东方美人。”

  “说东方美人,有你在,哪轮得到我呀!”Amy用力拍拍我,“Linda,放开心接受爱情的滋润吧,别让过去把自己压得透不过气来。”

  “你说什么?”我惊讶地转头看她。

  她却向我挥挥手,“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的浪漫约会了。明天见,贾斯丁,加油喔!”说着头发一甩,潇洒地大步离去。

  我望着Amy的背影发呆,这个开朗乐天的女孩,不管我理不理睬,接不接受,径直把我当成朋友。除了模糊遥远的童年,我不曾拥有过同性的友谊……

  “加油,加什么油?我的车刚加满了油……”贾斯丁莫名其妙地问。

  坐在贾斯丁的车上,我沉默不语。在日内瓦学习语言的这些日子,我在市内租了一套小公寓,每天往返于学校和公寓之间。贾斯丁的车就成了我免费的交通工具,反正是他自愿来接送,不坐白不坐。瞧,我就是这样的女人,从不放过任何利用别人的机会。

  街旁的商店、住宅已经张灯结彩,布置得五彩缤纷,圣诞节快到了。有的人家门前堆着胖胖憨憨的雪人。我第一次看见它时,傻傻地愣了好久。我在家乡从来没有见过雪,那里的冬天只有绵绵无尽的、让人寒到心里的雨……

  我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裹紧了身上的羊毛大衣。贾斯丁眼尖地发现了,“冷吗?我把暖气开大一点。”他伸手要去扭开关。

  “不,不用,就这样很好。”我喜欢寒风吹在脸上感觉,它让我感觉到自己是活生生的,有温热的肉体和血液。

  贾斯丁收回了手,转动方向盘拐过街角,“我们去那家五月花餐厅吃晚饭好吗?”

  “好啊。”我无所谓,反正我也不会做饭,每天不是在外就餐,就是随便啃个面包解决问题。

  贾斯丁的殷勤体贴会让任何女人以为自己是高贵的公主。从下车、开门、拉椅、点餐,他都绅士味十足,而且十分真诚自然,没有任何做作的意味。不像东方的男人,即使为了面子做出绅士的举动,但为女士服务也是心不甘情不愿,时时在心里嘀咕:为什么要我为她服务?应该是她伺候我!

  “圣诞节有什么安排吗?”贾斯丁边切牛排边问。

  我咀嚼着烤鱼,摇摇头。一周后就是圣诞节,我没有任何打算。节日对我没有什么意义,反正也没有人和我共度。

  “去滑雪怎么样?”贾斯丁兴致勃勃地建议。

  “我不会。”

  “我可以教你。”

  “我不想学。”我顽固地拒绝。

  贾斯丁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刀叉,“杨,你应该放松一下,你总是这么……这么……”他想找一个合适的词,“不快乐。为什么呢?”

  我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轻啜一口红酒,放下酒杯,无意识地拔动着碗里的沙拉,突然没有了胃口。

  “你究竟有什么痛苦,告诉我,让我为你分担。”贾斯丁的手越过桌面,握住我的手,感性地说。

  痛苦?我并不感到痛苦。我茫然地抬起眼,我只是找不到快乐的理由。这世界上没有可以让我快乐的事。曾经我以为钱会让我快乐,可真正得到时,我却承受不了太多的负荷崩溃了……

  “别露出那种眼神,让我想起暴风雨来临前,大草原上那只找不到家的孤独的小羊。”贾斯丁把我的手包在他的大手里。

  我的眼神真的那么脆弱无助吗?我以为自己很平静,没有任何情绪。

  “你需要一个家,一个温暖的火炉,一双温柔的手,杨,让我呵护你。”他的眼神灼热而真诚,我慌乱地想抽回手,可他握得太紧,“杨,我爱你。”

  我狼狈地移开视线,僵硬地一笑,“贾斯丁,认识你三个月,你的中文进步多了。”

  “我不是在练习中文,杨,看着我。我真的爱你,嫁给我!”

  “你在开玩笑?”我希望这真是一句玩笑。

  “我是说真的。我是个电气工程师,二十五岁,收入稳定,身体健康。杨,嫁给我,让我照顾你。”

  他的声音那么恳切,盛满了真诚的祈求。任何女人都会被感动,但不包括我。“贾斯丁,你知道吗?我是寡妇,结过三次婚。”

  “三次?你还这么年轻,你在开玩笑吧?”

  “是真的,三个丈夫都死了。”

  “哦。那和我没关系。”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你不怕我克死你吗?”

  “什么是克死?”贾斯丁迷惑不解地问。

  “就是……”这真不好解释,我说了半天,还是没法说明白。在一个民族看来很严重的事,在另一个民族看来却是荒诞不经的。

  “杨,别提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好不好?那些都过去了。我希望你信任我,把未来交给我。”

  “我……”我背负身上的十字架——我的三次婚姻,他竟然认为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了。

  “我很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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