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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懦弱……

  生活幸福的她何尝知道害死至亲的罪恶?何尝感受过明明是最亲的人,抚着冰凉的尸首哭喊着,为何夺去的不是另一条生命?

  明明是同一双眼,昨日温和的眼,如今看着你的眼神,却如看着最卑贱的蝼蚁?

  懦弱?!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备受娇宠的她何尝知道,为了生存下去,懦弱有时是一条逃出生天的路。

  “叩!”他力道更沉的一撞额。

  不会知道的!她不会明了,一如学校的辅导老师、电视上大声疾呼的教育学者,以及亲子关系专家,义正辞严的批评着他们的离经叛道,振振有辞地扳着手指数着三重点、五要素,“信我者得永生”、“天下太平”地高谈阔论。

  头顶各国发亮学位资格光环的专家,有谁真正体会过他们遭遇过的现实?!

  没有!一个也没有!连她,爱管闲事的她,也从未有!

  那为什么没有尝过现实的人,能道貌岸然地批评唾弃他们的行为、他们的生活,甚至他们的心态?

  抵靠门壁的额缓缓抵下。而又为什么?他听见了她的批评会如此地难受?

  揪着胸的掌微颤,只觉胸口闷塞了一块大石,沉甸甸地压迫他的呼吸,让他喘不过气,只能嘶嘶吞吐。

  “你干嘛打我?”灿烂烟花般的回忆掠过聿维韬的脑海。

  “因为我不爽。”

  “那你干嘛打过我后又吻我?”

  “因为我高兴。”

  烟火那夜的星空灿灿折折,许是意乱情迷的寂寞作祟,一个吻,竟让他萌生了错觉。

  “我曾经有过错觉,以为你能懂我……”喑痖嗓声掺进几许痛楚的恍然明了,“我错了!你只是不怕我……”

  她,只是不怕他罢了。

  他笑了,捂着眼低低地笑着,而后笑声转大笑,笑得如此响,如此狂,笑到喉咙干哑,笑到胸口涨满喘不过气的痛,然后突兀地顿止住笑,凝止无声。

  他曾经有过错觉,一个奢侈的错觉。

  他错了,她只是不怕他……不怕他罢了。

  西照将他侧影拉得长长,映得扭曲的影子有些荒谬可笑,还有浓浓化不开的寂寥。

  “你只是不怕我罢了……”罢了……

  稍晚,里在破旧黑牛仔裤中的长腿步下长阶梯,在伍宅客厅中踱步,四周环视了一会儿,才往屋后人声传出的方向转去。

  垒垒块肉、健躯汗水潸潸,在冬阳下挥动着沾水湿巾,喝喝有风地轮番拍打背部、胸前,溅起水滴粒粒,和汗水混在一起。

  “女牢头放你出狱啦?”伍金刚眼尖瞥见聿维韬,“你也真是流年不利,摔完车后,又被感冒病毒缠上,没两天健康的好光景。”他语气唏吁。

  “我看哪!流年不利是假,被妖魔缠身才是真。叫二强道士开坛驱邪才是上策。”角落处,掩身引擎零件后的人进上谗言。

  伍金刚一愣,手中白影直射水缸,蛟龙翻腾,扭绞化身为棍,柔中带劲,瞬间棍影重重。

  “老四,你真有胆量,敢叫老道士开坛收妖,你不知道妖也有分善恶?万一把旺家益业的座敷童子给收了,你不怕……”

  “怕伍家老五就得被逼上梁山,做女红妆吗?”伍少壮站起身,弹掉嘴叼的菸蒂,拿过布擦拭黑污的手,眯眼看向练武练得走火入魔的伍金刚。

  “本人不介意谁会被陷害,只要被害者不是我。何况,”伍少壮再弹菸蒂,“我不介意再多个妹妹。”他掩在烟雾后的笑脸净是恶意。

  “去!”白影一闪,棍身直奔独善其身者门面,亏得伍少壮闪得敏捷,否则掉落地面的不只是半截菸蒂,还要加上大摊鲜血。

  “唷!以下犯上,勇大知道阁下的这种大不逆行为吗?”伍少壮慢条斯理掏出屁股后方的菸盒,再点上一根。

  “此乃大义灭亲之千古传颂义举!”“刷刷刷”!棍影再现,道道直取为长不尊者大穴。

  “来真的?!真是开不起玩笑。”伍少壮低啐一声,足根一旋,避到聿维韬身后。

  棍影霎时顿下,伍金刚低咒连连,送上两记狠瞪,旋身再练起棍招。

  旁观者不禁为舞棍者的真性情浮出淡笑。

  掌拍上肩,伍少壮侧身,眼前十公分处,擎天中指正对着他,“兄弟,记得我吧?”

  凶眉一扬,回以中指,“没忘。”

  “很好,那你也没忘了咱们还有一场没比完的车了。”伍少壮的笑意里开始飘出噬血的猎意。

  “当然。”

  “好!我最甲意你这种干脆的汉子。”铁拳捶上他胸肩。

  上回没让他看到自己的车尾灯,反而看见了救护车的警示灯,真是有够令人郁卒。这回,他一定要好好让这毛头小子见识,什么才叫正港的男子汉。

  钥匙串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直落聿维韬掌中,伍少壮比比身后库门,“喏!你的车在里面,工具零件都有,随你用。我可以等你修好车、养好身体,再好好来轧一场。这回我一定要好好地赢,不让那些卒仔再乱放话,说我好狗运。去!我会骑车时,他们不知道还在哪里坐学步车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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