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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她从没恨过人,但她真的恨他,恨他的残暴,恨他轻贱人命,连带她也恨起自己,恨自己一念之仁收留了他,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你脸色很不好。”

  她瞪住耶律修戈,认定他的关心是一种讽刺,一种揶揄。

  相信任何目睹砍头惨况的人,脸色都不会好看,不过,他这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例外。

  “我是下一个,对不对?”她说,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尖锐。“我拿石头打破你的头,你是不是也要砍我的手?”她紧缚的双手,在他的面前高高举起。

  他凝视着她,两眼直穿入她的眼底深处,像要看清她内心更正的想法,然后给她一个称心满意的答覆,但他始终没有说,没有说她该如果偿付他的损失。

  耶律修戈别开头,下令辽属可以任意将俘虏回来的汉民带回去做奴隶。

  这是辽人打仗贯有的习性,将俘虏当做奴隶来驱使,是一种荣誉,是一种显耀。

  蔺采蓁这才明白何以被俘虏来的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女。

  营地一阵惊慌哭喊,年轻女孩被辽兵粗蛮的举止所惊吓,退缩想逃,结果换来一阵拳打脚踢,有的更遭到辽兵的侵犯,衣不蔽体,掩面痛哭失声。

  力壮的男人双手被反绑,毫无抵抗之力,辽兵任意挑选,看中意的,就拿刀在俘虏的额头上刻下永不抹灭的印记,带回去当奴隶驱使,有个男人不愿受此屈辱,挺身反抗,刀就直挺挺的插在胸口上,热血直涌而出。

  此情此景,岂是一个惨字所能形容。

  蔺采蓁同样不能幸免,耶律修戈的手下大将温哈当着他的面把她抓走,强拖着她往自己的营帐走去,贪婪的色相,似乎迫不及待马上占有她的身子。

  耶律修戈立即阻止温哈,宣布,“今晚她是我的。”

  温哈马上退开,耶律修戈将她丢给两名辽兵,命令他们把她带到他的营帐里。

  转瞬间,蔺采蓁就成为耶律修戈的禁脔,她全力抗拒着却推不开辽兵的押制,她回首,眼神怨恨的瞪住他,直到营帐阻挡了她的视线。

  辽兵在营帐外大肆庆贺胜利,一直喧闹到深夜方肯歇止。

  蔺采蓁被推进耶律修戈的营帐后,两名辽兵就把守在帐外,她逃无可逃,被禁固在营帐里。

  耶律修戈的营帐颇大,陈设却相当简单,中央燃有取暖的火堆,上头烧着一壶热水,旁边有张四方桌子,桌子不远处是张扑满虎皮的床。

  她看见那张床,身子不禁打了个寒颤,忙退到最远的角落,冷眼瞪着它看。

  不一会儿,有人推开帐帘,送来许多食物放署在桌上,闻到热汤飘来的香味,蔺采蓁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久未进食,那送食物进来的辽国女侍,指着桌上的食物叫她吃,态度十分傲慢不屑。

  蔺采蓁紧抿着唇瓣,不理会女侍的叫嚣,女侍咒骂几句,才走出营帐。没一会儿,又端来一盆热水,这次一声不吭,重重放下水盆就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蔺采蓁开始渴望用热水洗涤脸上的血腥气味,强烈的意念促使她起身向水盆走去,用紧缚的双手捧起水来洗脸,水刚沾上脸颊,就有人走了进来。

  她大震,水全都洒落在衣襟上,一看是耶律修戈走进来,她慌乱的立即起身向后退去。

  他看了她一眼,直往四方桌走去,跟着席地而坐。

  他没有说话,盯着桌上的食物,发现她未动过,抬眉看住她。

  “为什么不吃?”他沉声说,带有责问的语气。

  蔺采蓁别开头,拒绝回答他的话。

  她无力抗拒这一切,唯有用无声表示抗议,这是她仅能拥有的尊严,最后的防卫。

  片刻沉静。

  耶律修戈突然起身走过来,在蔺采蓁的面前从腰际取出一把锋利的短刃,缓缓向她逼近。

  如果他要使用暴力迫使她屈服,她根本无力抗拒,但她骨子里还有一点傲气,那使她不愿意向他低头,索性闭上眼,引领就死。

  他抓住她的手,用利刃割断了麻绳,她心头一怔,张开眼睛果然发现双手获得了解脱,长时间禁锢已在手腕上留下一道道暗红的瘀痕,犹如万针在刺的酸麻刺痛感随即蔓延开来。

  她闭上眼睛,嘶咬住下唇,不许自己软弱。

  忽然间,一股温热覆盖脸庞,她大惊,猛地向后退一大步。

  耶律修戈拧了把热手巾,想要为她抹去脸上的血渍,她不但拒绝还怒目相向。

  “我以为当你见识过辽人的残酷刑罚,会让你懂得服从,显然我错了。”他说。

  原来他是存心的,故意将她安置在俘虏群中,就是为了让她害怕而屈服,进而顺服于他的权威之下。

  “你残酷的作为的确令我深感恐惧,但是你如果以为这样就可以降服我,让我向你低头,那你就大错特错,我不但觉得你是个恐怖的魔鬼,更厌恶与不齿你的所做所为。”她正义凛然的说道,无畏他炯然犹如吞噬的目光。

  他勃然大怒,睁大的眼睛像要喷出火似的,伸手拧住她的下巴,咬着牙,从嘴缝一字一字吐道:“我绝不允许我的女人反抗我。”

  她别开头,不在乎脸被他的手指给划伤。

  “我不是你的女人!”她厉声疾言,“你凭什么把我抓来这里?我不是你的囚犯,也不是你的奴隶,更不是你的女人。”她猛地推开他,转身奔向帐外。

  耶律修戈当然没有让蔺采蓁得逞,他在她掀开帐帘的刹那,粗暴的将她逮回去。

  “就算你现在能回去,赵士安还会相信你是清白的吗?”他冷漠的说,像是在嘲笑她的无知与悲哀。

  她愣住了,忘记挣扎,忘记反抗。

  她在乎的不是赵士安,而是她的家人,想他们一定十分担忧她的安危,倘若父亲知道她落入辽人的手中,遭受辽人的玷污,肯定会羞愧的上吊自杀。

  他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想通了,把她带到方桌前坐下,从食盘中扯下一块烤羊肉,递到她的面前。

  “吃吧,你一定饿坏了。”他柔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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