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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对个性有些优柔寡断的她而言,凌伟辰的自作主张正符合她的需要,正可以省掉由她抉择取舍的麻烦。

  服务生摆好晚餐后即离去,晚餐设在客厅落地窗外的观景露台,由此居高临下,可以边吃饭边观赏万千灯火织就的璀璨夜景。

  远远一座在灯光中辉映的大桥,格外吸引韩蕊的目光。她曾在那本自助游伦敦的书中看过大桥的图片,那便是著名的伦敦塔桥。

  “我看过伦敦塔桥的图片,白天拍的,有种美人迟暮的沧桑感,想不到夜晚看它却很壮丽,像恢复了耀眼的青春。”韩蕊备觉有趣地看着塔桥。

  “塔桥的改变是因为岁月、风雨或光线等等的作用,是外在的因素让它改变。人,则往往因为内在不坚定而变,变得本质四分五裂,丧失原来的面目。”

  咦咦咦!凌伟辰似乎话中有话哦?似乎在……责备她曾伪装成韩姿?

  “也不全是因为内在不坚定而变,有时是外在不得已的因素逼得人暂时改变。当那些因素消失,人就会回复到原来的自己,本质自始至终并末改变。”韩蕊本能地替自己辩护。那因素,当然是指亲情的包袱喽。

  但话一讲完,她便意识到自己未免太作贼心虚。

  凌伟辰不可能发现实情,她干嘛主动申诉啊?

  “是吗?要真的没变就好了,我对与人结交就可以多一点信心,少一点失望。”凌伟辰深深看韩蕊一眼,举起右手贴向她发梢。

  韩蕊的发梢正随风飘扬,轻轻撞在凌伟辰的右掌心。好一会儿,凌伟辰动也不动,像在感觉拂上掌心的发梢。

  这是在做什么呀?韩蕊的胸腔有如遭一只大手揪紧,揪得险些透不过气。

  “我发现一个分辨你跟韩姿的方法了。”凌伟辰忽然发出惊人之语,合指握住韩蕊的一撮发丝轻抚。“你的发质比较好,摸起来又细又柔:韩姿虽然也是直发,但她的发尾有分叉,摸起来干干粗粗的。”

  “韩姿以前常烫头发,发质有点受损。不过,只要韩姿把受损的发尾剪掉,我也把头发修短一点,你一样分不出哪个是她,哪个是我。”韩蕊强作镇定,双手一拢,将秀发全数收向肩后,连带收回被握住的发。

  凌伟辰笑了笑,放下悬空的手,仍旧盯着韩蕊。

  “会吗?你跟韩姿会为了让我无法辨识,故意一起把头发修短吗?”

  “当然不会。我只是举例说明,让你了解你的发现并非绝对有效。”

  “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女人使起心机,男人真的很难招架。早知道不透露我的发现,等哪一天你跟韩姿在一起,我突然准确叫出你们的名字,让你们吓一跳。”凌伟辰的眸底熠熠生辉,宛如十分期待想象中的情节发生。

  “你恐怕没机会吓我们一跳。因为我们各有各的生活圈,从不结伴出现。”韩蕊保持八风吹不动的神情,淡淡浇他一盆冷水。

  “如果像上回那样,我又凑巧在街上遇见你,我的发现就派得上用场了。”

  “派上用场又怎样?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吓我们不可,你有点无聊喔。”韩蕊故意抱怨,想尽早结束扰人的话题。

  再谈下去,会勾起她更多的罪恶感。虽然打定主意不再假扮韩姿,但是,曾经欺骗凌伟辰的事实永远存在,永远会刺痛她的良心。

  “不无聊,我喜欢研究你跟韩姿的不同,我特别想了解你跟韩姿可不可能爱上同一个男人。”凌伟辰居然抛出容易衍生后遗症的问题。

  假如答案是可能,从此,凌伟辰跟她的相处便难脱瓜田李下之嫌。

  答案当然是可能。面对可能爱上他的她,凌伟辰犹能大大方方不局促不尴尬吗?

  凌伟辰问这种话,是基于研究上的好奇,还是为了验证他的女人缘所向无敌?

  “你说呢?可不可能?”韩蕊丢回问题,不能据实以告,又不肯作违心之论。

  “不可能。答案是不可能。”做出结论的同时,凌伟辰别过眼凝向远方。

  远方,天幕一片板黑,天幕下却流光绚烂,像是本该驻守天幕的繁星,全都落入凡尘化为灯火,美得迷离若梦。

  不知怎地,韩蕊觉得凌伟辰半侧的脸看起来有点忧郁。

  但这多半是投射作用,她自己情绪欠佳,便觉得凌伟辰看起来也心事重重。想通这一点,韩蕊亦扬目睇视远方,让心房的苦涩暂且融入灯海,将烦忧留给明天。

  清晨,韩蕊刚梳洗完毕,正预备换下睡裙,忽然传来美妙的钢琴乐声。

  有如受到催眠般,她赤足走出卧房进入客厅,在楼梯的最底一阶坐下,单手抵在膝头支住下巴,着迷地聆听。

  只见凌伟辰坐在钢琴前,十指灵巧地在琴键上舞动,舞出满室浪漫旖旎的旋律。

  她定定盯视着凌伟辰的侧影,把他弹琴的模样及他弹奏的每个音符烙进心底,烙成一场甜美的梦境,一场与他相伴共度春夏秋冬的梦境。

  缓缓地,音符止歇,梦境消失了,四周一片寂静,寂静得只剩落寞。

  韩蕊站起身,想象来时一样悄然退回房间,凌伟辰却转头望住她,似乎早就发现她的存在。

  “这是拉赫曼·尼诺夫创作的钢琴乐章,常被运用成广告或电影的配乐,我非常喜欢。”凌伟辰开口说,温暖的笑容让四周的空气又充满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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