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故事汇 > 夏彤 > 别恋 >


  她停下步伐,溜动着眼珠,在人群里穿梭寻找,期待与那对眼眸相遇。

  看到了。

  凝望着那对眸子,眸子的主人,不动如山,连眼睑都不曾搭合下来似地,无视于川流而过的人群。

  他,是个华发苍然的老先生,极陌生的,她收嘴含住音律,因为唱不出来,喉间被一股什么东西阻塞了,霍地,她的脸颇爬满热热的液体,原来是泪水。

  泪如泉涌,潜然不止,泪线仿佛脱离了中枢神经的控制,不由自己地流淌而出,完全不听从她的指挥。

  她被自己的泪水惊骇得脸色发白,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哭得如此伤心,像个断肠人。

  千万盏的元宵灯火亮亮晃晃地投映在老先生身上,着一身暗色唐装的他,恍若不存在似的,忽然他的左侧脸颊闪烁着一道亮光,她仔细一看,是泪水!

  老先生哭了,老先生怎么也哭了起来!?

  而且,他一只有左眼淌出'泪液'那画面深深地撼动了她的心,泪水泫然而出拟泉涌。

  周遭的人们仍忙碌地抬眼欣赏头顶上的美景,无视于两个陌生人的驻足对峙,更看不到两人脸上淌然流淌的泪水,这样不相干的停格画面,好像他们两人所在的空间和周遭的一切是不同次元。

  人,是越来越多,如倾巢而出的蚂蚁,终于淹没了他们,阻断了两对遥遥对视的眼眸。

  元宵夜的奇幻际遇之后,蔺舫的生活仍继续维持着补习班和豪宅两点之间的运转,日子无聊地在前推进。

  看似不变的生活,却在很隐密的一隅有了转变。

  向来都是一觉到天亮的无梦睡眠状态,在遇见陌生老人之后的当晚,她作了十九年来第一次的梦,梦醒之后,她浑身无力状似虚脱,像跑了一大段又长又远的马拉松赛程回来。

  梦境,是黑白的,纷纷扰扰的光景交错,恍如一幕幕快转的老电影,在醒时的零碎回想里,只勉强记得两个残留下来的梦境,像住进了脑子似的,在后来的梦境里不绝地重复出现。

  一栋日据时代的旧式老屋,围着堵墙高及头的砖墙,也围住了宅院里的青苍愧树,红漆大门,气派而庄严,那儿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宅第吧,斑驳的黑影不对闪现在梦境里:像是看过千百遍的录影带,飘飘忽忽的,却不曾在她日常生活中见过。

  第二幕影像则是一座老式的火车站,冷冷清清的月台上,停靠着一辆即将奔赴远方的蒸汽火车,煤碳烟直冒地冲进云霄,火车的汽笛鸣声催促着旅客上车。

  然而梦境焦点井非火车本身,而是紧锁在入口处上,那里仿佛有个人影,在黑幢幢闪烁烁的背景下,怎么也看不清,好几次她睁大眼想瞧个明白,却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朵朵的浓雾,遮去了所有的裸线,梦就断了,人也醒来。

  交秋之际,中山北路的枫叶还来不及变红,她就收到大学的入学通知单了,虽然不是理想的学府,但念的是她概感兴趣的大众传播系,还算差强人意。

  开学后,母亲见她读得津津有味,才打消送她出国念书的计划,当然,她也坚持不到外国去当二等国民,没尊严。

  过了一学期兴味盎然的新鲜人日子,她也忙碌地跑了几个较具文艺气息的杜团,只是没一个有始有终,因为无法强迫自己和一堆人挤在一间斗室里,做些无病呻吟的蠢事,总觉得文学不该是这样。

  至于恋爱学分,该是每个新鲜人,最感兴趣的事了,而拥有美少女特质的蔺舫,更是各级学长争先恐后抢着当她的护花使者。

  偏偏她对于乱谈乱爱的感情,就是不带劲儿,连约会都懒,懒得花时间在那些假里假气、装腔作势的男生身上,那些男生哪里懂得什么是爱情。

  她的好同学阿壁就常说她挑嘴,连校园美男子四大天王同咐对她展升猛烈的道求攻势,成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跑,几乎是摇尾乞爱,然而,她却视若无睹,

  不屑一顾。阿壁就时常提醒她。“蔺舫,你小心被那些善妒的学姊学妹围殴呀。”

  阿壁是南部乡下女孩,从她匀称的小麦色肌肤,蔺舫仿佛就可闻嗅到阳光也田园的味道,清纯无杂质,像她的性情,朴素而善良。她总是说:“蔺舫,你对男人的品味很独特。”

  蔺舫雪白无暇的脸蛋儿透着一丝无奈,差点扑哧笑出来。“独什么特呀,你不觉得那些男生就是太俊美了,反而失去雄牲动物所拥有的粗犷豪迈吗?”

  阿壁似懂非懂地。“是吗?”她一点也不介意男生长得太俊美。”

  学期最末一天,蔺舫整天赖在阿壁的宿舍里,看阿壁收拾细软家当,准备返家过年,她则悠悠荡荡地轻吟着那首一出生就能琅琅上口的歌曲,有一句没一句的哼唱着。

  花落水流,春去无踪……醉人东风……


海阔故事汇(gsh.yzqz.cn)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