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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不要那么严苛。"他笑得那么开心,"她不过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没错。这次老师不在,没人会给她台阶下,除非她跪下来说'我错了'!"

  "哇哈哈哈!"他们一阵狂笑,学那人的怪腔怪调,"我错了,我错了。"

  她的头像是被那笑声劈开,划下了深深的痕迹。他们要逼她低头、要她认错,他们要她说:错了!错了!错了!

  "啊!"所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炸开了锅,逼着她痛苦呻吟!

  "卟啦啦啦!"那是一群鸟儿振翅飞翔的声音,接着是一阵清脆的呜叫。阳光悉数落入她的眼睛,那些森林的精灵在她看不见的高高枝头婉转清唱。

  "冯椿!"苏纪槐的手按在她的肩上,他的目光充满关切与不安。

  "啊,啊。"她喘着粗气,眼睛眨个不停,"苏纪槐,苏纪槐。"她反复念着这个名字,紧紧地回握住他的手,"下雨了吗?"

  "没有,太阳好大。"他只是想让她多睡一会,才没有叫醒她,却把她扔在了恐怖的梦境里。

  "喔。"是太累的缘故吧。她忽然松开他的手,打开车门冲了出去,"我回家了,今天不去公司了。"

  "等等!"他跟着追出去,"告诉我你怎么了?"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梦见一些小女孩都会害怕的怪兽。"她不去看他的眼睛,脚步越来越快。

  "是吗?告诉我怪兽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他紧紧跟上。

  "我记不起来。也许是黑色的皮衣。"她随口应着,匆匆走开。梦中熟悉的那个人总是一身皮衣短打。

  "不会吧。大多数的怪兽都是不穿衣服的。"他似乎对这个问题特别有兴趣。

  "你真无聊!有谁会去注意怪兽的着装?"她现在不想听他说一些自以为幽默的笑话。

  "那么,怪兽英俊吗?"这话意有所指。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无关?我是你的老板,你做噩梦可能是因为我给你的工作压力太大;又或者是我这个司机驾驶技术不好,让你潜意识里……"

  "够了!你够了!"她烦躁地大吼,她现在只想回到家里好好地躺下来,什么也不想。她急忙走向家门,不知为何,平常非常热闹的社区中心广场上一个人也没有。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相信大家都回去吃饭了。"他看看手表,说来冯椿这觉睡得是有些长,他的肚子也有些饿了。

  "你怎么可以让我睡那么久?!"她吃惊地向他吼道。

  "因为你累了。"

  "但是你撒谎!你说过会叫我的。"她讨厌撒谎的人,这些人总是说一套做一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我不忍心。"他低眉顺眼地站在她面前,说话软声软气,让人没法向他发脾气。

  "我再也不坐你的车了。"她说着赌气的话,掏出钥匙,试图打开小店的门,但她怎么也无法对准。

  "我来。"苏纪槐接过了她的钥匙,轻轻一拧。

  "难道我连开门也不会吗?"她只是觉得挫败。

  "你的手在发抖。"他的声音轻轻地在耳畔响起。于是她注意到,自己的手很凉,并且在不停颤抖。她痛苦地闭上跟睛,觉得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下一刻,她已被安置在自家二楼的沙发上,舒舒服服地坐在抱枕中间,手里还捧着热茶。

  "我不会对你说的。"她瞪着对面的他,嘴里还在倔强。

  "好吧,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我不是你的囚犯。"她怒目圆瞪。

  "我开玩笑的,我也不是你的法官。只是因为想知道你的事,想更了解你,才请你说的。"他非常耐心地劝诱着。

  "苏纪槐,我们说过不讨论这个问题的。"她立刻别开脸。他已经违约了,他总是妄想事情会照他的谱子走。而且,该死的,他每一次都成功了。

  "你不能每一次都把它晃点过去。"他都敢直面惨淡的人生了,"是因为要给我留个面子吗?"那大可不必。

  "你真是个十足的理想主义者!"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从未见过如此成熟又幼稚的男人,"你认为打板师配设计师,郎才女貌、夫唱妇随,这很棒吗?"

  "不是这样的。因为是你,我才想让关系更进一步;因为是你,我才想无论如何都要让你重新踏入这个行列。虽说缘分是由你设计的服装开始的,但是你有更多吸引人之处。如果你给我机会,你会发现,我并不是一个会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而做无谓坚持的人。"

  "在我看来,你就是。你把一切计算得好好的等着我来自投罗网!你说的话、做的事都是精心设计过,这是你的游戏吗?你料定我会被你打动吗?"苏纪槐的脸跟她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那个人有着两根舌头,总是说着两种截然相反的话。

  "冯椿,我不是你记忆中的某类人。"她以为他没有注意到吗?她看着他的时候,常常带着固有的眼光、思维神游别处;她的嘴角骄傲地翘着,露出看破世事的表情。这样的冯椿和他脑海里的人儿完全不同。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改变,他心中那个固有的塑像已经被全然推翻。现在,在心里最坚硬的岩层上,站着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他所爱着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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