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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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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著郭妈形容的双胞胎西瓜上楼,徐小亮伸手才敲门,门就开了,门并没上锁。幽暗的房间里,一眼就看到一幅十分令人不忍的画面。 陆寒蹲跪在地上,地上铺了块毯子,毯子上是那条白裤子。 白长裤是湿的。 陆寒并未发觉徐小亮站在门口。 她拿著熨斗,高热的温度,整齐有致地,一寸一寸熨干、熨平。 穿著饭店制眼的陆寒依然是漂亮的。 只是,徐小亮失望他幻想的仙女;突然间与他的身份同等地位。 跪蹲在地上,穿著一身淡蓝的衬衣,一条剪掉半节的牛仔裤,露出了均匀的腿。站著的徐小亮,低俯地望到她线条明显、亮丽的侧面,那些没有理由的仇恨,无声的、全部由徐小亮脑子里消失。 另外,一股十分莫名的爱怜,缓缓从徐小亮心底升上来。 这个凶女孩。 这个凶得像女流氓的女孩,老天!她竟有如此娴惠、如此堪人疼惜的一面。一只手运著熨斗,一只手陆寒不时地去擦拭额角的汗粒。 没有窗。没有冷气,还不停止地运行手中高热的熨斗。 徐小亮走进去了。 他的敌意完完全全被这个画面解除了。 他也蹲下来。 陆寒愣了愣,徐小亮友善的目光撒在她的脸上,静止不动好一会儿,陆寒低下头,继续另一只未熨的裤管,她的手势是那么熟练,熟练得令人怀疑,她是不是在洗衣店呆过。 徐小亮把小玉西瓜放在她面前。 她头也不抬,熨到潮湿的地方,裤管就吃地冒出一阵轻轻的白烟。 屋里好热,热得人都会晕。 但,那吃地一声冒出的白烟,徐小亮不觉得它热,有一种朦胧的温暖,一种久远,不再回来的记忆,徐徐燃上来。 盯凝著陆寒低俯的脸,徐小亮遽间发现,她比第一次见到时,更美、更显露出说不出的吸力。 “小时候──我妈妈也这样熨衣服。” 陆寒看了徐小亮一眼,又继续熨。 “家里很穷,学校的制服来不及干。妈妈就蹲在地上这样熨。” 陆寒还是没理他。 徐小亮指西瓜。 “一斤九两,一模一样,郭妈说的,双胞胎。” 干净,挺直的白长裤熨好了。 陆寒站起来,满脸细细的汗珠。 “虽然迟到,不过还来得及赴约。” “陆寒──” 徐小亮搔搔梳整齐的头发。 “其实──我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血海深仇。” 拭了拭汗,陆寒拾起地上的毯子。 “也不是朋友。” “这样啦,我们化敌为友。” “我说了,我们不是朋友。” 陆寒重重地将毯子往床上一扔。 白长裤搭在肩上,徐小亮早忘了他的约会。 “我有这么讨厌吗?” “你污辱我你忘了吗?” 陆寒爆叫了一声,像伤口被踩到了。 “我可以很有钱的!我可以不必去做电梯小姐!我可以舒舒服服的做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陆寒的叫声,整栋楼的人如果都在的话,他们一定全听到了。 “我妈妈很骄傲!她死了只留一样东西给我,就是自尊! 你什么都不明白,你是个没教养的人,我死都忘不了你那样污辱我!现在你滚出去吧!” 徐小亮几乎是被陆寒轰出去的。 被赶出去,徐小亮还站在门外,他一点不气陆寒,他真的不气。 白长裤就搭在徐小亮肩上,他的脑子全是陆寒,各式各样的陆寒。 第一次优雅、高贵的陆寒。 第二次平庸的电梯小姐的陆寒。 第三次拿钥匙的陆寒。 今天楼梯口的陆寒。 熨长裤的陆寒。 刚才的陆寒。 陆寒?陆寒?陆寒? 徐小亮心里转来转去地念著。 轮完班,也不过下午三点,今天,陆寒接的是早上七点就开始的班。 走出饭店大门,一只男人的手拉住了陆寒。 头一回,居然是徐小亮。 陆寒还来不及挣扎,发怒,徐小亮诚恳地露出笑脸和一排尚可的白牙。 “别生气,我是跟你道歉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徐小亮的确诚恳地令你动不了怒。 “电梯的事、你当遇到神经病好了,我──”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徐小亮总是搔他的脑袋,现在,他的手又搔上去了。“说了挺肉麻的;其实──你如果真的是我第一次看到的那个样子,我也配不上你,昨天你在熨长裤,那个样子──” 愈说,徐小亮愈是词穷了:“算了。我明白说好了,我喜欢你。” 徐小亮的明白说,把一直没开口的陆寒弄得惊愕、十分惊愕。 看陆寒睁著眼、没表情,徐小亮有点急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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