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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他着迷地看着肩头管柔柔唇边甜蜜的笑容,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让她如此开心,如果可能,他愿意为了这抹笑容,重复一万遍所有能让她幸福的事情。可是他的时间不多了,他边咳嗽,边掏出手帕接住口中不停外涌的鲜血,努力咽下腥甜。他还不想死,不想在幸福唾手可得的时候死去。

  轿子外的李随君闻到了淡淡的血腥,连忙揭开轿帘一角递入一枚腥臭的药丸,云雁落接过后和着嘴里的血吞下,血方才止住。然后睁开眼贪婪地看着爱人甜美的睡容,却没看见李随君黯然地放下轿帘。

  远远的,东伯男陪着一脸阴沉的燕归来跟在他们身后,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让他想拔腿逃跑。

  他当然知道燕归来现在超级不爽,身为人家的哥哥,他认为自己有义务安慰他一下。

  “你别这样,他们认识十年了,再说她刚醒来可能不记得这五年的事情。”

  仿佛置若罔闻般,燕归来还是杀气十足。

  “告诉你个好消息,云雁落再活也没几天了,你没看他吐血吐得血都快干了。”

  “都快死了还不老实找个棺材躺着。”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燕归来恨恨地握紧拳头,然后挥剑扫向路边大片的绿荫。

  东伯男看看那片惨景,咽咽口水继续陪着笑脸,“你就当可怜他临死前的心愿吧。”

  听到这句话,燕归来更加阴沉地瞪着前面的白色软轿,希望他的心愿不要太过分,他既然可以为了柔柔成为这样的燕归来,那么他也可以为了柔柔成为一个嗜血的恶鬼。

  一行人上了船,轿子就直接抬进了船舱。

  在燕归来杀过去拆掉船舱之前,东伯男拉住了他。“你放心,他现在的情况就算有心也力不足。”

  燕归来没有收回视线,那些根本不重要,没有一个丈夫可以容忍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共处一室。

  “柔柔刚刚清醒,你不希望她再受刺激吧。”

  他闻言怔住,然后隐忍地握紧剑,但仍站在船舱的窗外监视着里面的动静。

  东伯男看得摇头叹气。这样的一个男人,居然可以为了他妹妹如此疯狂,不禁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你……”做为她的兄长,似乎要表态才对,“你放心,柔柔永远是你的妻子。”反正这个云雁落绝对活不了多久。

  他没有回头,燕归来依旧静静地站着,忽然冷冷地问:“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带柔柔来见他?”

  东伯男抽出扇子无力的煽了两下,苦笑道:“也许他的确是对不起柔柔,可是他也算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男人。”

  大凡出色的人都要承受比一股人更多的磨难。云雁落是一个绝世的美男子,但不幸的他也是云梁七州的守护者,很多事情并不是寻常人可以控制的。

  夜色中,船行驶了三个时辰后终于到了目的地。管柔柔还在甜美的梦乡,云雁落也疲倦地阖上眼睛,两个人靠在一起,月光下,无辜得像是两个孩子。轿子从船上一路抬到了红叶山庄,这个在夜色中的庄院,小巧而精致,却不像云王府般富丽堂皇。

  东伯男奇怪地挑了下眉,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燕归来神色更难看了,他的身体也许已经到了极限,但他依然沉默地紧紧跟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轿子终于到了厢房门口,云雁落醒来下了轿子,望着管柔柔的睡脸,他不忍心叫醒她,于是上前尝试着想将依然沉睡的她抱人房间,结果却令虚弱的身体呕出了血,他苍白的俊脸更加惨白,李随君想帮他却被他拒绝。一个男人连心爱的女人都抱不动,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冷硬地跟在后面的燕归来这才和缓了些许脸色。他忽然迅速上前抱起管柔柔,把她轻轻放到厢房的床上,然后飘回门外旁若无人的打坐休息,整个动作快得众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云雁落终于注意到这个沉默的男人,那天在管家废墟里的事令他疯狂嫉妒着他,但是现在看来他也在嫉妒着自己,出于对情敌的直觉,他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看起来武功很高的男人。

  一身黑衣,外表看起来冷酷无情,但是从他刚才抱柔柔的动作可以知道,至少对柔柔来说,他是一个温柔的好情人。五年了,当他终于有资格去爱自己所爱的时候,她是否还属于自己呢?

  同样的疑问也在燕归来的胸中汹涌着,已经清醒过来的她,是否会承认他这个做了五年的丈夫?

  云雁落又吃了两枚药丸才止住咳血,然后神色失落地踉抢离去,今夜又有谁能够好眠呢?

  是夜,管柔柔躺在舒适的床上熟睡着,唇边的微笑却慢慢地消失,而当她的尖叫声在寂静黑夜中响起时,燕归来已瞬间来到她面前。

  “你是谁?”她害伯地抱着棉被靠在床柱上,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

  他黯然地看着她,像往常一样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只是现在的管柔柔根本不会去注意他手上的伤痕,反而以为他想对她做什么而更加害怕的大叫起来。

  燕归来僵硬地站在原地,她趁机下床街出房门,神色慌乱地寻找云雁落。

  “阿落、阿落!”她害怕得沿着长廊四处呼唤着她认为最安全的避风港,没看到燕归来握紧的双拳。

  当云雁落跌跌撞撞的出现时,她委屈地扑到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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