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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挽儿,咳……傻孩子……干嘛放着好日子不过呢?”吕妹酸了鼻头,泪流满腮,如此孝顺乖巧的女儿也舍不得呀!

  挽儿为了张家做牛做马斗辈子已经够了,她不能自私地强留下挽儿。

  挽儿与吕妹的母女之情难舍,实因挽儿是位难得的孝女,袁心阳针对挽儿无可割舍的孝心劝道:“表妹,张家于我们有恩,我们理当接你养母及妹妹一同进城居住,在城里你养母可以得到更好的照料,对病情大有帮助。”待亲至孝的她绝对是以吕妹的身子为优先考量,所以她不得不答应。

  “是呀,姊姊,娘的病好不好得了就看姊姊如何决定。”而她嫁不嫁得成袁心阳,也得看她的决定。

  “不,娘这身子仅能苟活几日,咳……价钱的下半辈子有依靠才最重要!咳……”吕妹不求残灯之年享福。

  “娘……”挽儿好生为难。

  袁心阳再下猛药催促,“挽儿,城里的大夫医术高明,府里补品又多,为了你养母的病情能好转,进城吧,我想,你也希望你养母有朝一日能下床行走吧?”

  “姊姊。”张凤蝶都快急哭了!

  苏挽儿无奈的颔首,“嗯……”心却异常的沉重,她熟悉的环境变了!是好是坏,她很茫然。

  “挽儿,我的挽儿。”柳玉蝉激动地上前握住她的手,“妹妹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了,也该感到安慰。”

  苏挽儿她们举家牵入城主府邸已经十几日了,其实她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包袱可带,人到也就算是全部的家当都到了。

  吕妹、张凤蝶是挽儿的恩人,柳玉蝉与袁心阳对她们自是礼遇有加。

  安排张凤蝶与吕妹住在朗月园,补品、饰品,上好的衣料样样不缺,并有丫鬟可供使唤,这是柳玉蝉与袁心阳报答她们的一片心意。

  而苏挽儿则被安排住进清风园,这是柳玉蝉的意思,袁心阳明白娘亲的意图,倒也没有太多的抗议。

  从住进清风园后,苏挽儿每日必到朗月园去探视娘亲,并陪娘亲说话解闷,据娘亲说,妹妹终日装扮漂亮地出府,想必是找她在城里的好姊妹去了。这样奢华的日子妹妹过得可谓如鱼得水,而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替娘亲看病,并佐以上好的药材及补品调理,娘亲的病已稍有起色,这点值得挽儿欣慰。

  柳玉蝉待挽儿极好,把她当女儿来疼,也常拉着挽儿的手诉说娘亲的种种。她疼爱挽儿的心假不了,但挽儿无法感同身受,柳玉蝉饱含愧意又带点补偿的心,似要给她天下间最好的一切。

  老实说,这压得挽儿喘不过气来,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逸日子,只有挽儿最无法适应,纵有太多的爱,亦非她所求的。

  像此刻,她身着华服,头插上好的翡翠玉簪,本该优雅又高贵的装扮穿戴在她身上却显得粗俗不堪。

  她没有高雅的气质可烘托这一身的高贵,道她是自卑感作祟也好,穿上这身衣裳的她便不再是她,她不再被需要,存在感一日比一日低弱。

  “小姐,该到老夫人那儿去了。”丫鬟小春见挽儿对着满园花朵发呆,出言提醒。

  苏挽儿抬首,有种想逃的冲动。“小春,你到老夫人那儿回话,我在娘亲那儿抽不开身。”

  此刻,她谁都不想见。

  “这……”小春显得为难。

  “老夫人要怪罪下来由我担着。”是自己情绪低落,她不想为难丫鬟。

  “是,小姐。”

  丫鬟走后,花园又恢复寂静。

  心乱,所以讨厌跟前的一切,苏挽儿猛然起身,哪儿都好,就是不要再待在这个地方。

  她匆匆的往府邸的后门走去,沿路经过许多亭台楼阁、人工湖,她刻意闪躲迎面而来的奴仆,约莫一个时辰后,终于打开后门出府。

  其实出了府邸,跟前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仍旧是城主的土地,这儿是袁氏一族祖坟的所在地,她的亲生爹娘亦埋葬于此。

  初到城里的翌日,姨娘便带她到此祭拜,她没哭,反倒是姨娘,她与妹妹哭抱成一团,不是她狠心绝情,是哭不出来。

  哭了,爹娘就会活过来吗?还是哭了,才显得自己的孝心呢?她没太大的感伤,所以她不哭。

  她站在爹娘坟前的土丘上无言地观看陪伴爹娘二十几载的风景,虽是仲夏,狂风吹得草如浪翻,怎么看都显得凄凉了些。

  她怎么会到这儿来呢?明明心烦意乱,为何会选上这里作为逃避的地方呢?风化破旧的墓碑诉说苦等的岁月啊!

  “你们在等待着谁呢?”苏挽儿轻问,心底极苦。

  “或许你们是没得选择,只能伫立在这儿吧?”她喃喃自语,自己目前的处境与墓中的爹娘相同,不是吗?

  回答她的是草原的荒凉,无言的沉默。狂风依旧,日换星移,对着草原发呆竟成了她的快乐!

  很快的,黑夜降临大地。

  “挽儿……挽儿……”

  袁心阳的声音在风中扬起,由远而近地划破寂静的夜空,震醒心神兀自飘游的苏挽儿,她回神才惊觉天色已黑。

  “挽儿……”他一跃下马,满心焦急,“原来你跑到这儿来了,娘找不着你正为你担心着哪!”

  “呵,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她摊开双臂,笑得甜美。

  袁心阳直盯着她亟欲逃避的双眸,她是不擅说谎的。“你怎么了?有心事?”进城后,她一日比一日不快乐,他察觉到了。

  “哈哈哈,表哥,你爱说笑,我怎么会有心事呢?在这儿我不用洗衣、不用刺绣、不用煮饭,这么好的日子,我开心都来不及了怎还会有心事呢?”她口是心非,以笑掩饰心底的失落。

  “真难看!”这是他首度对女子发出犀利的评语,她的笑容在他眼中其实是哭,他不明白,既然难过为什么不痛快的哭呢?

  她这般的折磨自己并非他所乐见的。

  “咦?”她诧异的瞧着他,不懂他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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