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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熙仪绝断的话让屏儿感到莫名其妙,“格格,您到底要干什么?我干嘛要回老家?”熙仪眸中清澈的决绝叫她感到有丝不安。

  熙仪犹豫片刻,为了不让屏儿替她担忧,她只好说出实情,“我准备到静云庵削发为……”

  “削发为尼?!”屏儿无比震惊,失声尖叫,“格格,您疯了吗?”她瞪大眼瞅着熙仪,不敢相信她所道出的话。

  “不……我没疯,我清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熙仪握着屏儿的手,眸中尽是黯淡的哀伤,“遁入空门,是我唯一的解脱,我……我活得太苦了……”

  “格格!”屏儿气急败坏的大喊,“您这是为了什么?就为了那个负心人吗?不值得的!”

  “为他……也是为了我自己。”熙仪淡淡地道,看着焦虑的屏儿,她的心掠过一阵凄然,“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这是我唯一能走的路……”

  “不!您还有屏儿,您不是一无所有的,快快打消这个念头,跟我回去!”屏儿急切的道。

  熙仪摇头,眸中尽是苦涩的泪,“不,我不会回去了,继续待在王府是一种折磨,我要面对瑞匡的离弃,承担失去勋儿的痛苦与牵挂,那样我会疯的。”

  “不会的,格格以前在宫里不都是这样过日子吗?你可以撑过去的!”

  “不……我撑不过去的,屏儿,你把我想得太坚强了,我可以忍受宫里那一切不平的待遇,承受那些闲言的伤害,但我不能忍受瑞匡的绝情与误解,更不能承受相思的痛苦与煎熬。终有一天,我会疯的!为爱而疯,为瑞匡而狂,我不想自己变成那样子……”熙仪望向屏儿,有丝颤抖的向屏儿剖白自己心中所想,希望屏儿能体会她的心情。

  “屏儿,若你是真的想我好的话,那就听我的话好吗?我这辈子不曾替自己拿过什么主意,这回我要自己选择将来,继续过着这样的日子,只会重蹈我皇额娘的覆辙,重踏她所有的不幸与过错,那时候,我会生不如死的,你明白吗?”敛下眼,熙仪不欲屏儿瞧到她的泪。

  屏儿咬紧下唇,强忍着眶内的酸涩,“格格……您真的决定了,就这样长伴青灯,孤寂到老吗?”

  熙仪坚定的点下头。

  “好!那我陪您出家,不管您去哪儿,屏儿都要跟着您、伺候您。”屏儿断然坚决的道。

  熙仪惊愕的抬起眼,“不行!屏儿,你还年轻,你不能毁了自己的一生。”

  “格格,您总算说出真心话了,既然你明白出家只会毁了自己,你为何还要这样伤害自己?”屏儿激烈的反问。

  “你跟我不一样,我早就毁了,自我八岁以后,皇阿玛和皇额娘离弃我的时候,我早就被厄运毁了,直到瑞匡出现,直到我爱上他,直到他离弃了我,我就彻底被那悲哀的宿命狠狠毁灭了!”熙仪揪着心,激动的说道:“我生来就是偿债的,青灯古佛才是我这辈子真正的归宿,只有遁入空门才能平静我纷乱的心,静止一切的怨恨,在这世间上,只要没了我,皇阿玛才会好过,才不会为了我这个多余的女儿受尽耻辱,才不会被怨恨缠绕得心绪不宁……你明白吗?”

  屏儿难过的垂下眼,默默为熙仪掉泪。

  上天对格格太残酷了!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为格格承担所有的苦难。

  最后,在熙仪的苦苦央求下,屏儿不得不顺从她的意思,屏儿咬牙步下石级,心中却有着另一个打算……

  熙仪转过头,不再看屏儿的背影,直往静云庵的方向走去。

  “熙仪,皇额娘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孝穆成皇后泣不成声……

  “还不快滚!”道光再次吼叫,把所有连系在他们之间的骨肉情谊彻底地切断、敲碎……

  “你是我的妻子,我绝不会让其它人伤害你,若谁敢动你一根寒毛,或者惹你伤心,我会跟他们拚了!”瑞匡重重的说出诺言……

  “我答应你,永不离弃你!”激情中,他道出誓言……

  “我不走!我不走!匡……我求你,我求你别这样对待我……我求你……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知道吗?我爱你!我爱你呀!”她流着泪,哽咽着说出心底那份灼热的情意,以最卑微的言词来乞求他的怜爱……

  “你这个贱人、荡妇、臭婊子!你就跟你皇额娘一样的下贱!同样勾引自己的小叔,荡妇!”瑞匡像一头受伤的雄狮,发了狂般辱骂她……

  太多的哀怨,太多的仇恨,太多的承诺,太多的痴情,太多的心碎……

  她的过去,正一点一滴的侵蚀着她的思绪,踏着前往静云庵的石级,她竟步步维艰,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沉痛。

  闭起双目,她让多情的泪风干在清风中,让所有的眷恋与回忆沉睡在她的心湖底下。

  她在这世间所种下的恩怨情仇,已经随着她的一无所有而烟消云散、灰飞湮灭了,如今,她孑然一身,放下红尘的所有,净入四禅,踏入那宁静的国度……

  过了深秋,寒冬将至。

  瑞匡独自坐在案前发怔,他的心满载着属于秋意的惆怅,思绪经过了整整四个月,却依然未能平复那份沉甸炽烈的情愫。

  他不断地以繁重的工作来麻醉自己曾一度失控的情感,藉以抹掉心中那一直魂牵梦系的名字,然而,他未能得偿所愿。

  多么的讽刺!他从不牢记女人的名字,如今却独独紧记了她的名字而忘不了。

  门外突然响起的吵闹声使他心生厌烦,他不悦的皱起眉,“那尔察!发生了啥事儿?”他不耐烦的对着大门低吼。

  “狗奴才!滚开!”门外的范凝香娇叱一声,然后推门而进,“贝勒爷,您可回来了。香香想死你了!”她笑盈盈的走上前,把手中的婴孩往他眼前一晃,“你看!勋儿多可爱!”

  “勋儿?哪来的野种?”瑞匡瞧也不瞧一眼,冷冷的问。

  “什么野种?这是你的孩子呀!瞧你多没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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