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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规没矩……”比他当年更耍野。雅倬摇摇头,望著城堡似的大树。

  那白栎种在屋子左前侧,是棵老树,枝干开展如天,密叶一团团似云朵,代代叫它“遮蔽的天空”。这树大得不像话,不仅探进屋子二、三楼露台,甚至直压榆树行列,从门厅到榆树丛中间的喷水池小院,大半笼罩在白栎树荫里,风一吹袭,槲果叮叮咚咚地落,下雨一般。

  雅倬想砍掉这棵白栎想很久了。大概是代代十二岁那年吧,这女孩看了什么书,有样学样,一跟他闹别扭,便从露台爬上这棵树的枝叶里,躲个两、三个钟头不出现。他担心她人小腿短不灵敏,曾经爬进结构繁茂的树身,结果搞得一身虫咬,误踩嫩枝坠落地,半晕眩躺在草地上时,就见那小丫头坐在树上,摆著双腿,一脸嗤笑、不屑似的表情,冷睨著他。

  “我早想砍了这棵树。”雅倬领客进屋,边走边说著。“今天更觉得该砍……代代实在太没礼貌——”

  松流远扬唇一笑,捡了两颗,放进左手拎著的莫卡辛鞋里,一只鞋一个。“你砍这棵,她一样会爬其他棵。”

  “她是个野妞。”雅倬低咒,揉揉额角,拾级走上门厅。“你养子也令你头疼吗?”开门前,他才又想到少年未现身。“他到底有没有跟你来?”

  “在车上。”松流远回道。

  雅倬眉一挑,旋身欲下阶梯。

  松流远挡住雅倬。“多明我很少熟睡,我想让他好好睡一阵,晚点再叫他。”

  雅倬撇嘴。“真是个好父亲。”他回身,打开实木中嵌锻铁花格的双边屋门。

  门内,正对门口的玄关墙面挂了两张落地画毯,色彩鲜艳,像春联,画毯中间、倚墙的玄关桌上,插了一大盆蔷薇花,可能有上百朵。少女出现在桌边,歪斜著头,长发倾搭在一边肩上,美眸灿亮,有那么一点纯真……

  松流远凝神,沉吟,语调慢慢地说:“你也把代代照顾得很好——”

  “你也保养得不错。”少女开口打断男人的嗓音,美眸不客气地将男人从头到脚审视一番——跟印象中一样,高个儿、健实、微乱的黑色曲发、魅力男星般的五官。“一点都没显老。”

  松流远微诧  纯真是假的  这俊丽少女正展露著淡淡的挑衅呢!他瞅她,深邃的双眸沉着笑意。“我才三十三,没能让你看见白发、皱纹,真抱歉,代代——”尾音刻意下沉。

  讨厌的男人——匿称她时,像在对孩子说话一样。雅代抿直唇,悻悻然。“好久不见。流远‘老师’——”堂哥说过他这几年在什么无疆界学园任教,他最好别把她当他的学生看!

  “有什么需要指导吗?”松流远笑著,露出洁白整齐的牙,一副亲切模样。

  雅代蹙额。“我才不需要你指导。”

  “是吗,那是我误会了——”松流远收敛笑容。“你那么用力称呼我‘老师’,我以为你迫不及待想成为我的学生——”

  “流远,你最好别给自己找麻烦。”雅倬插话,踏上大理石地板,盯一眼雅代的光脚丫。

  她的脚形纤长、白皙,指甲美巧,淡淡的天然粉红,足踝也生得优雅完美犹似女性腰部线条、颈部线条。松流远把目光停留在雅代裸足上过久,使得雅代局促、发窘。

  “鞋还我。”她催讨。

  松流远回神,递出莫卡辛鞋。“你的脚像小女孩一样稚嫩——”

  雅代飞快接过手,冷睇他一眼。

  松流远微笑,随雅倬往里走。未了,再回首。“对了,代代  ”长指摩摩浮点青髭的下颏,他说:“你倒是‘老’了很多。”

  什么雅代神情一震,转头瞥视。男人已进客厅,玄关独剩他低低嘲弄似的笑声余音。她忿忿地将鞋套上脚。“噢!”叫了一声,取下鞋,倒出一颗槲果,以为是偶然掉进去的,没想到另一只鞋里也滚出一颗。

  她瞪眼,嘀咕:“幼稚。”穿上鞋,掌心握著两颗槲果,往通廊走。

  雅代走进客厅,没见到堂哥雅倬。管家已经送来热茶、点心,拉开壁炉两侧大窗帘幔,细碎薄阳贴拼在窗格上。松流远独坐一方,隔桌对著长沙发后方的半六边形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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