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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松流远拎著风衣,大步大步绕过U形廊道。这个长廊怎么回事?照明设备故障了大半,他头顶上的灯忽地一亮又消失,到底多久没维修?

  他沉了沈气,停顿步履,摸著口袋取烟盒,咬出一根烟,啪嚓地点上火,—阵怪味侵鼻。“可恶!”他骂道,甩开烟,用脚踩熄,看著风衣上多出来的焦黑破洞。

  “可恶。”松流远又骂,只是这会儿气弱不少,怒极无奈,仰头望著那坏掉的灯。

  可恶、可恶、可恶……

  这件有历史的家传风衣,是祖父、父亲穿过的,保养得良好,是实用的骨董,他还想传给自己的小孩呢,今天竟被他的愚蠢烧出一个洞,看来无法补救,补了,它还是一个洞,可能更明显。

  “该死,松流远。”他咒骂自己,往长廊出口走。

  重返甲板,挟冰似的海风凛列,冷雾扑面。安朵还在甲板上,几名穿制服——白色贝雷帽、绿色防水夹克、黑长裤、软革靴——的学员围在她身边。

  “安朵老师,流远老师带上船的那个女孩是谁?”

  “很漂亮的一个女生。”

  “听说才十七岁……”

  “该不会是流远老师的私生女吧……”

  “嗯哼!”松流远用力干咳,打断七嘴八舌的讨论。

  学员们噤声,看著他走来。“流远老师,早——”礼貌问候。

  “你们没事做吗?”松流远隐怒,眼神凌厉地扫视一圈。

  接触到他的“关照”,学员们不约而同低下头,很心虚。无疆界学园没规没炬的文化,养成他们的“恶习”——没事喜欢八卦师长们的隐私,加油添醋猜测一番,越猜测越神秘,就越有趣,让这个寒冷枯燥的地方不至于太无聊。

  “舱房长廊好几盏灯坏了,入港前,全得修好,听见没?”松流远找事给这些悠闲学员做。

  “是。”一群人应声散去。

  安朵呵呵笑了起来,“真难得,流远老师这么严厉。”

  松流远靠向栏杆,背倚著,昂首看著桅杆上飘飞的无国界慈善组织旗帜。“你这艘船多久没维修?到处是故障……”嗓音徐徐停止。

  “不过是长廊坏了几盏灯而已。”安朵拨著被风吹乱的长发。“怎么?你找不到路,走迷宫了?”

  “走迷宫……”松流远低喃。

  “你不是去看那个小女孩吗?”安朵问道。“她在生什么气呢?不想我们当她的老师吗?”

  “天晓得,”松流远神情缥缈。“十七岁的孩子到底在想什么?”雅倬说得对,十七岁是难搞的小大人年纪。

  “多明我做了什么让你烦恼的事吗?”安朵看著松流远若有所思的俊脸。不得不承认,他真是个好看的男人,尤其深思时,那淡淡烦恼的忧郁眼神,隐含无限魅力,叼上一根烟,马上迷倒一大堆女人。“流远——”她叫他。

  松流远回过神来,瞅著安朵。“什么事?”

  安朵弯唇一笑。“真可惜你有孩子,否则我—定嫁给你。”

  松流远笑了起来。“这个玩笑,你从多明我十二岁开始,说到现在,何时才要换新的?”

  “那好吧,”安朵优雅地撩著发鬓,眨眨美眸。“我现在嫁给你。”

  松流远笑得更大声了。“只怕我要,你又吓跑了。”

  安朵微笑,柔荑轻轻拍他的肩。“我一直很喜欢你的,只可惜你有孩子。孩子越大越是个麻烦,我可不想分担你的烦恼,让自己老得快。”

  “安朵,你真自私。”松流远摇头笑著。“不过,你说的倒没错,”他顿了顿,褪去笑容。“孩子越大越是个麻烦——多明我和代代刚给我找了一个大麻烦……”真是有口难言。

  “十七岁孩子搞的麻烦……让我猜猜……”安朵看向海面浮冰,扬唇。“该不会是你刚刚进舱房,撞见少男少女偷尝禁果吧——”

  松流远重重地闭眼。“女人的直觉非得这么强吗?”语气好苦。

  “呵呵……”安朵大笑,“男人的脑子这么不好吗?”

  松流远张眸,皱眉看著她。“这一点也不好笑,安朵。”

  安朵笑声趋缓,转为无声的微笑。“流远,你看到他们裸身缠抱吗?”

  松流远一愣,表情微僵。这个问题引起的画面太强烈,他无法想像,胸口宛若有什么热气要爆出来。

  “让我算算,”安朵抚开衣袖,看著腕表。“从女孩离开甲板,你追去,再回来,到现在,所花的时间不过才二十分钟。你几乎是跟著女孩的脚跟后进舱房的,你以为两个没经验的孩子能那么快搞定吗?我想,光脱衣服害羞半天,就不只这些时间。何况这可是摸索阶段的初体验呢……你呆了啊,流远——”被两个孩子耍了,都不知道。

  松流远一震,又皱眉又抿唇。的确,他进舱房时,多明我还在看书,并且衣著整齐,脸上没任何异状……

  “我就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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