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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房里的空气有股烤面包香味,古典圆桌中央的花瓶插着新剪的樱花枝,多闻背垫着枕头,坐在床上,脸朝窗外望着。

  祭前禈走到床边,抚摸她的长发。“吃过早餐了?”他看一下茶几上的空盘空杯。

  “嗯。”多闻颔首,回眸凝视他。“宇妥姊姊要我在这儿住一阵子──”

  “我知道。”祭前禈垂眸,握着她的手。“等会儿,我先回你家,帮你收拾换洗衣物,再回一趟主宅──”

  多闻明白地点点头,说:“我会等你。”

  祭前禈胸腔一热,俯下脸吻她,大掌覆在她腹部。“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我特别带过来的?”他抵着她额,低柔地间。

  多闻盯着他的眼,对他说:“前禈,上次我说等回海岛,就把项链钥匙圈还你……那条项链其实一直在我的行李背包里,你把它拿走吧──”他要回主宅,总要用到钥匙的。

  “好。”祭前禈应声,目光深情地望进她眼底。“我把它拿来,戴在你颈子上。”那条项链是属于她……

  多闻眸光像水一样流动,手贴着他的颊。他又吻吻她,才离开。

  飞走的鸟儿为什么还会回来?多闻始终不明白,经过那么多年,她房间老虎窗外的鸟群怎么还在。她到德国念书时,祭家是有派人定期整理她家的木屋,但他们没理由撒米粒喂那鸟群。

  当年,祭前禈离开后,连她自己都无心留意那群鸟儿。鸟群几乎散去,不再聚集于她家的屋顶,一段时间,她完全没听见清晨鸟鸣,莳萝也干枯不香了,阴霾布满她家上空,她觉得自己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直到她离开海岛的那日,她都没再打开房里的老虎窗。

  你从此不再回这儿了吗?她忘了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海岛,只记得好友陶子墨责备般的对她说。她也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来,不会再打开那扇老虎窗。

  “不打开窗,就呼吸不到你怀念的高原空气唷──”

  休息室的门被人拉开,多闻回过神。

  “多多!”站在门口的陶子墨大叫,跑向床边,抱住多闻的身子。“我刚刚去你家,看到你房里大包小包的行李,就想你一定回来了,可是一直找不到你,还当自己作了梦,结果那个男的……告诉我,你在这儿。”她笑得好开心。

  “子墨……”多闻微颤着嗓音,抓着陶子墨的手,眼泪快要掉下来。

  陶子墨放开她,看着她的脸。“喔!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陶子墨神情严肃起来。“这里是‘医院’耶──你生病啦?!”

  多闻摇摇头。“子墨,你为什么会去我家?”

  陶子墨眨眨眼,歪歪头,多年来,还是未脱少女时期的俏皮天性。“我去帮你喂鸟、浇水啊!”

  多闻神情一恍。

  陶子墨纤指玩着自己的长辫子,继续说:“你去德国念书之后,主宅是有派人定期到你家打扫啦,可那些人只顾里面,外面的花草鸟儿都没留意,你房间的老虎窗外,不是有一盆莳萝快枯萎吗,经我‘绿手指’一点,起死回生,绿意盎然,可茂盛的;还有临窗的桌上那个装米粒的小瓷罐,是用来喂鸟儿的吧,我有定期添新米呢……”

  多闻终于明白,原来是陶子墨!原来是陶子墨在看顾她──这大概是从她六岁那年,陶子墨牵着她的手去白家学苑上学,就结下的缘吧!

  多闻拥住陶子墨,抖着轻柔的嗓音低语:“子墨,谢谢你。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陶子墨一笑,回抱多闻。她知道多闻当年离开海岛,一半原因是为学习──多闻得成为一名建筑师,继承多家。另一半原因是伤心,至今她仍在猜那个让多闻伤心的人是谁。

  “是那个男的吧……”陶子墨细声喃语。

  多闻抬起头来看她。

  “嘿──”陶子墨秀眉一挑。“我都忘了──你没生病,怎会住在这儿?”

  多闻垂下脸庞,柔荑交迭在腹部。“我怀孕了。”

  陶子墨大吃一惊。“什么?!”多闻要当母亲了!这怎么可能?!多闻太年轻,多闻才二十一岁!她自己的嫂嫂宇妥跟哥哥结婚十一年,现在都三十五了,也没见她想当娘。“多多……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多闻没吱声,唇角温柔地弯起。

  陶子墨揉揉额鬓,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深呼吸一记。“是那个男的,对不对,多多──”她转过身,凝视多闻那神态迷人的美颜。“我刚在你家遇到的男人──他是七年前,你新交没多久就消失的朋友。”陶子墨记得祭前禈的脸。“你现在跟他在一起了,是吗?”

  多闻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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